也或许得到一些百世难见的机缘,可以拥有一个在地府清算功过,重新转世投胎的机会。
那些细碎的灵魂碎片,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有些不愿去地府受苦,便直接散为一缕青烟,有些则还在人间又放心不下的东西,纵然可能会被清算功过,也想要留下来。
再见见什么来不及道别的人。
于是那一部分愿意留下来的,便顺着坡型物体滑下来,汇聚成细碎的一团。
神识在清点发现没有落下的碎片后,就又变成了一个倒过来的拱形物体。
它像是孩童的摇篮一般。
将那些噩梦驱赶,诱哄着那些灵魂们熟睡。
然后重新将他们拼凑聚合,捏成了人形。
这些「人」四散里去了,去向人世间做最后的道别,然后重归地府,清算功过去了。
那神识于是像落花惊雨一样,将这人间阴霾荡涤清理,所过之处枯木逢春。
雷云散去,阳光便争先恐后的灌进来,给那霜花似的仙君描了层温暖的金边。
他从入定中清醒过来,一眼便见着了一团灼人眼的红。
和那一双盛满他模样的流火金瞳。
作者有话说:
八戒神识得到强化;
他就快意识到自己是个大佬了;
然而眼下的八戒:什么枯木逢春?
我不就是玩了个海洋球、滑滑梯、秋千架、捏泥人吗?
第81章
四年的时光在修者的眼里不过弹指一挥间。
有些高阶修士可能闭关都不只四年。
游无止纵然总是觉得那少年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 但事实上他自己也清楚,四年时光不过白驹过隙,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四年, 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他偶尔回忆思念起来的,都是那个脸颊尚且还有婴儿肥,眸光亮亮, 少年意气的半大小子。
可是眼前这个,已经完全不能用「孩子」、「小子」之类的言语来称呼了。
他个头抽条,虽还未近前认真比量,但是绝对已经高过了他师尊的。
以往圆乎乎的大眼睛也拉长几分,沉淀出往日里看不见的沉稳。
这少年郎幼时便十分出挑的相貌随着时光沉淀, 出落的更加稠丽,秾艳的一眼看过去会灼伤人眼。
分明还是旧时的模样, 但好看的有几分陌生。
是一个成熟的,男人的样子了。
游无止有很多话想要说。
他想要问,四年来,在仙魔战域内累不累、疼不疼?
想要问,你想要磨炼己身提升修为, 目标达成了没有?
还想问, 这几年来孤身一人, 过得好不好?
但最后这些话都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的糊住了嗓子, 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他最后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他已见宽厚的肩膀,哑声道:长大了
肩膀上的的力度不重, 但却很真实。
仙魔战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那里虽然是模拟出来的战域, 但是很多时候, 人若是长期待在那里, 会混淆眼下的场景,让人怀疑,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妄。
更何况其中还有一道炼心关,能近乎真实的模拟出来你心中最大的渴望或是恐惧。
这东西不愧是模拟着上古而来,竟比心魔搞出来的幻境还要真实两分。
每当在炼心关内看见师尊的脸,他明知是假的,却仍旧忍不住的执迷深陷,却又总能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
因为他清楚,如果是清醒的时候,师尊不会任由自己放肆,可如果不是在幻境内,他又不知道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自己无从宣泄的情感有个倾诉的出口。
于是一遍又一遍的沉沦,又一遍又一遍的逼迫自己清醒。
清醒后是更大的空虚,反而加倍扩大那说不出口的思念。
只能马不停蹄的逼迫自己进入下一个战域,用击败敌人或是被敌人击败的痛楚来强行清醒。
只有疲倦到极点,才能得来那么一会儿不被梦境骚扰的酣睡。
溯洄境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那里时空交叠,形如海市蜃楼,却有附灵混迹其中,真实虚妄交杂在一起,更加可怕。
可怕到他明明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却总会在清醒中怀疑自己:你所自诩的清醒,究竟是真的清醒,还是早已入妄而不自知。
那具皮囊里,是真的藏着师尊的附灵,还是幻境花样百出的伎俩,只为哄骗他入妄。
原来四年的别离,非但没能将某些不该有的情愫收拢,反而愈演愈烈,野火燎原。
他便这样清醒的自我折磨着,直到感受到了师尊手掌心的温度。
他小心翼翼的注视着自己的神明,将自己的头轻轻埋到他的肩颈,那一双手甚至不敢收紧,虚虚的环抱住他。
师尊
霜花样的师尊清傲一如往昔,只是这些年来许是位尊势重,重任在肩,眉眼处有些许几不可见的疲惫。
他这一环抱,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有几分忧郁的想着:他不在的这些年里,师尊果然是清瘦了。
是不是又彻夜未眠的去改良阵盘和符箓了?
是不是因为天下动乱而忧思成疾?
又或许
他苦中作乐的想着。
又或许,他这般疲惫,有没有哪怕一分是因为心中也有对他的思念呢?
他终究不再是几年前只会在师尊旁边弄乖撒娇的孩子了,也因为心有痴恋反而多了几分自我归束。
他闭闭眼,确定没在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情绪,才直起身,微微退后一步,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
师尊,弟子回来了。
多年未见的师徒两人没能得到太多寒暄的机会,游无止就被穆红莲拽走去处理后续事宜了。
孟也没去打扰刚刚立心证道的郑方圆,这个时候正是感悟的好时机,他怕自己嘴碎再把人家耽误了。
于是便狗狗祟祟的蹭到江熠身边,找了个好地方,站住不动了。
四年没见,这碎嘴子原本是想上前勾肩搭背好好叙个旧,把这些年的废话统统都叨叨一遍的。
然而他心下发奇,只觉得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小鬼一身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势。
他要是像多年前一样,手底下有点本事便忍不住四下里炫耀也就算了,但眼下这一副沉敛的模样,才让人觉得无端危险几分。
这感觉像极了师尊在烽火楼台少有动真格的几回,让这个有多次被扔出无尽塔前科的傻大胆忽然之间升起了一种陌生的怂。
许是察觉到这样鬼祟的视线,江熠收回盯着师尊背影的视线,轻轻一笑。
你倒是文静了不少。
他话语里还是熟悉的调侃,仿佛阔别四年的时光都不存在一样,于是那点因时光而产生的陌生和隔阂便被这样闲散的态度瞬间击碎。
孟也哭笑不得:你他妈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但旋即认真了点,一拳捶在他胸膛上:欢迎回来。
他也没去问这四年来在仙魔战域内过得怎么样,反倒顺着他藕断丝连的视线看向了无止仙君。
你小子要是再不出来,保不齐再过一阵子就会多出来个师弟。
江熠的笑容淡了点:哦?
孟也狗眼扫过无止仙君,传音入密道:是阵峰峰主一位已故好友的独子,长的柔柔弱弱,出水白莲一样。名字也娇弱的很,叫什么薄罥烟,嘶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无止仙君被他缠成什么样子。
孟也打听八卦的本事强,平日里也没少混迹于各种酒楼茶庄,说书的本事半点不必外头的弱。
没一会儿功夫就添油加醋的把那小白莲做的事情吐了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