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茶馆的视野刚刚好,既能看见苏辰,又能让自己休息。
一把老骨头了,精神气自然比不上七八岁的小孩。
傅鑫奕对苏辰的敌意已经不如先前那般汹涌。
那天他看见了,小不点从二楼的窗户探出脑袋,拿桂花糕砸了一下妈妈,多亏那一下,妈妈情绪才恢复正常,他也少了一顿打骂。
“傅时毓最怕蚯蚓了。”傅鑫奕无趣地耸耸肩:“懦夫一个。”
他没说他以前也很讨厌蚯蚓,蠕动着的虫子再恶心不过了,但比起电视台里一起参加节目的孩子,还是蚯蚓更可爱一点,它们会让那群娇生惯养的孩子面如土色,大声尖叫。
“对喔对喔。”苏辰一边附和一边蹲下身。
把土里的一些小虫子统统挖了出来,小虫子在苏辰手里蠕动,惊得傅鑫奕再也稳不住自己放荡不羁,流里流气的形象,一样面如土色,差点大声尖叫:“你好恶心——”
苏辰把小虫子们举给他看:“你也是胆小鬼噢。”
傅鑫奕节节后退,终于意识到这小不点刚才的行为是在给傅时毓出头,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大脑被对虫子的生理厌恶填满了,拔腿就跑:“你别、别过来……”
“你看嘛,你看嘛……”
苏辰追着他玩了几圈,傅鑫奕就气喘吁吁跑不动了,缴械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你看吧。”苏辰拍拍他肩膀:“身体虚就是会被别人欺负的。”
傅鑫奕眼睁睁看着他捏过虫子的手,触碰到自己干净的牛仔衣上,神经彻底崩裂:“……”
深呼吸几口稳定情绪。
过了好久,他默默才把牛仔衣脱落下来。
大冬天,傅鑫奕跑得满头大汗,一半是累的,另外一半被吓得。
他撩起袖子管,疯狂给自己扇风。
苏辰看到他的手臂,震惊道:“傅鑫奕,你被虫子咬了好多个洞洞眼!”
傅鑫奕皮肤苍白,皮肤一有瑕疵会特别明显,他手臂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红痕,怪骇人的。
“什么虫子?那是伤疤。”傅鑫奕神情一变,放下袖子管:“不是虫子咬的。”
“啊……”一块两块的伤疤可能是磕磕碰碰,但这么多疤痕苏辰想不明白怎么弄的:“我有青草膏,可以给你涂香香噢。”
“不用,早好了。”傅鑫奕抿了抿唇:“不过还是谢谢——”
说到一半,他目光蓦然望向前方:“妈妈……”
郑琳夹着一根烟,呼出的雾气遮住了双眼,她比暑假来庄园的时候清瘦了一些,下眼睑微微反黑,脸颊凹进去了不少,不过穿着打扮依然光鲜亮丽。
苏辰猜她一定没好好吃饭。
郑琳也的确如此。
自从傅尚第一次来电视台观看完鑫奕的选拔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任凭自己撒泼打诨,哭喊恳求,那个对她永远心软的男人似乎已经在时间的长河中慢慢淡去。
太可怕了。
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个围着敏敏转,对她不管不问的男人。
她不死心,不断地打电话,不断地打电话……才听到阿尚说:辰辰告诉我,毓毓心底其实很期待那场话剧,可惜被家长举报不能演出,郑琳,我调查过了,举报人留的地址和电话都是你。
正常情况下,举报都是匿名的。
不过以傅尚的关系和人脉,想到得到点消息易如反掌。
为什么呢?
她只是想让一个父亲来看看自己的孩子,有错吗?
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要指责她?
郑琳捂紧了风衣,看向苏辰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怨恨:“小畜生,离我儿子远点。”
——明明才七八岁的孩子,偏要一次一次、一次一次坏她的好事。
真让人觉得可恨,真让人忍不住要扭断他的脖子。
“妈妈……”连傅鑫奕都被母亲阴狠的表情吓住了,看到她缓缓拿起烟头的时候,似乎预示到即将发生什么,脸色变了变,转身对苏辰说:“你快走吧,我妈妈心情不好。”
“鑫奕。”郑琳踏着高跟鞋,声音柔柔的,眼神却很冷漠:“你帮这个小畜生干什么呀?”
说完,她持起冒着火星的烟头往苏辰手臂上烫去。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入V啦,由于上夹子的原因,第一第二第三天都会在凌晨12点更新,喜欢的小伙伴早上起来就可以订阅噢~
懵懂期
第二十七章
傅鑫奕挡了一下, 烟头直接烫到他手背了:“嘶——”
而郑琳面色平静,好像还未尽性似的,拎起傅鑫奕的胳膊, 拉上他的袖子管,一边把烟头按在他的手臂上, 一边咒骂道:“让你多管闲事, 让你多管闲事——”
苏辰短短八年人生里, 哪经历过这么恐怖的事, 直接吓呆了。
待老院长着急忙慌地拨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人群, 才迈开小短腿:“院长爷爷……有、有个坏阿姨疯掉了,一直在劈里啪啦乱打人……”
小县城的居民互相认识,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老郑家那不详的女儿又回来了……”
“她不是去外面给有钱人当小三了吗?”
“被退货了呗, 她那精神状态治不好吧?有钱人玩玩就腻味了, 谁真跟她过日子呀……”
“可怜她儿子了。”
老院长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听大家讨论的名字有点耳熟, 抬眼看到了郑琳阴沉的脸。
他嘴角嗫嚅了一下,伸出年迈有力布满青筋的手抓住了郑琳的胳膊:“……是你?”
郑琳挣脱开,上下打量老院长,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你陈院长,怎么, 你也想教育我?”
“院长爷爷……”苏辰躲到老院长宽大的棉袄后, 小声问:“你也认识这个阿姨呀?”
听到“阿姨”二字。
郑琳的目光变得狠戾。
苏辰吓得把脑袋缩回去了。
“你想怎么样我不管。”老院长敲敲拐杖, 瞥了一眼身旁紧咬嘴唇的傅鑫奕, 一把撩开他的袖子, 露出密密麻麻的伤疤:“但孩子是无辜的, 好好对待他吧。”
郑琳愣了愣,才发现那条苍白的手臂都出血了,但傅鑫奕依然紧咬唇瓣隐忍着,她顿时慌了:“奕鑫……怎么样?有没有很痛?”
“没有。”傅鑫奕捂住伤口,缓缓放下袖子。
老院长摇摇头:“作为母亲,你看你合不合格,称不称职……”
郑琳抬眸,表情中带着焦躁和不耐烦:“关你什么事?我自己的孩子,想怎么教育是我的事,轮得到你多嘴?”
“对,我不配,这些应该由你自己来评断。”老院长抽走她手里的烟蒂,踩在脚下碾了碾:“但请你好好想一想,免得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说罢,便长叹一声,在郑琳略带警惕的目光下,牵着苏辰的小手,迈着蹒跚的步伐渐渐远去。
暮色渐沉,晚风习习。
路上,苏辰问道:“院长爷爷,傅鑫奕手臂上的疤痕,全是被烟蒂烫伤的吗?”
“唉……八九不离十。”老院长惆怅道:“有些孩子父母建在,反而过得还不如咱们福利院。”
“好可怜噢。”苏辰学着老院长的语气,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还以为那些伤疤都是被学校同学打得呢。
老院长说:“郑琳这姑娘,五岁前也在虹光福利院里,那时候我还给她喂过饭呢。”
苏辰好奇地问:“坏阿姨小时候也没人要吗?”
“她刚出生那年差点淹死在河里,被咱们院的阿姨看到捞上来才保住一条性命。”老院长回忆起过去,目光变得悠远:“这姑娘情绪一直不太稳定,四岁那年把同住女孩的手指甲剪得鲜血淋漓,五岁又把同桌关进厕所一个小时,我觉得不行,送她去了特殊福利院,听说之后她又辗转了几个地方,长大了,被亲生父母认领回去才消停。”
苏辰嘴巴张得比鸡蛋还大:“怎么听上去,郑琳阿姨有点可怜,又有点坏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