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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希望一切顺利就好。”
“定是顺利的。”苏炎炎也接话道:“今后小王爷生出来,定然是个逍遥王,真是好福分呢!”
像东方白这样的情况,德妃如今肚子里的孩儿几乎就没可能争夺大位,但又与皇帝一母同胞,恩宠自然无二,天下权势顶尖,又不遭猜疑,想不逍遥都难,所以苏炎炎才有这等感慨和奉承。
“但愿吧。”德妃颇为复杂地笑了笑,“你们两个,也要抓紧啊!”
二女连连答应,同时暗道,这事儿也不是努力抓紧就能见效的啊,更何况如今缺了一半,想努力也没辙。
德妃寒暄几句,便缓缓收起笑容,“近日朝中颇有风波,言及高阳的事,今日叫你们来,也是给你们安个心,朝廷不会理会那些无知之言,你们安心护好家宅,静待他归来便是。”
二女明白这才是重点,当即正色点头,又陪着德妃逛了逛御花园的春色,便告辞出宫。
等到她们走了,德妃才望着枝头的绿色,轻轻一叹,执掌朝政已有数月,以她的聪慧,在夏景昀和苏、赵、秦等老人的帮衬下,对朝局看得越来越明白。
如今的看似平顺向好的朝局中,也蕴藏着巨大的隐患和深藏的不安。
改革必会触动许多人的利益,但朝廷积弊已深,不改不行。
更有权力的争夺在明里暗里上演,哪怕她是临朝听政的太后,有些事情也不可能完全让她按照自己的心意发展。
而高阳在烈阳关,在手握如此巨大优势的情况下,若是不能拿回一个满意的结果,他慢慢积累起来的威信和口碑,或许就将面临着巨大的考验,和那些暗处敌人的疯狂反扑。
可如今北梁动乱,北梁使团自身都难保,他在烈阳关还能谈出个什么?
想到这儿,她轻轻抚了抚渐渐凸显的肚子,虽然人面桃花相映红,愈发丰腴的身子却露出几分萧索孤独。
“母后!”
正惆怅间,东方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听着儿子言语中那藏不住的兴奋,德妃转过身,面上已是挂着圣洁而慈爱的笑容,“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东方白举起手里的信筒,“阿舅从烈阳关送回来的急信,信使亲自交到儿臣手里的,说让我们务必亲启。”
德妃一听,伸手接过,然后看了看左右。
一旁的内侍宫女们登时识趣地远远散开,德妃和东方白在一处亭中坐下,检查了漆封,打开了信筒,取出了其中的信纸。
然后,两人的眼睛就越瞪越大,最后看完了,更是彻底陷入了茫然之中。
茫然了许久,母子二人又对视一眼,默契地又将这封信读了一遍。
再读下来,依旧是满脸震撼。
东方白吞了口口水,几乎不用提醒地下意识小声道:“母后,阿舅的意思是,他想给北梁换个皇帝?”
德妃看着手上的信纸,轻飘飘的几张,却似有万钧之重,因为上面装着一个国家,甚至整个天下的走势。
她没有回答东方白的问题,而是长叹一声,“彘儿啊!”
“嗯。”
“你要庆幸,你阿舅是站在你这头的,你也要相信,他不会像自古以来那些权臣一般,心心念念的都是坐上你那个位置,他对你的皇位没有追求和向往。”
东方白没有答应,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的母后。
德妃将手中信纸缓缓叠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如他这般,不将皇权当回事的。天底下比他聪明的人不是没有,但敢想他所想的这些的,凤毛麟角。”
她将信纸放入袖中,又觉得不放心,改放在了衣襟之中。
“那些觉得他才尽于此的,那些等着他看笑话的,那些以为他神话终结的,让他们好好自以为是地窃喜着吧,等着被他再一次彻底折服,那时的他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天纵其才,天舒其志。”
她望着四周,只觉得仿佛有一层忧虑的霾被擦去,一切都生动了起来。
她扭头看着面露思索的东方白,微笑道:“别多想,你现在就是多看多学,等你长大了,这天下啊,说不定已是一派太平,就等你好生治理了。你啊,还是有福的。”
……
雨燕州,在北梁人彻底被赶走或者收服之后,东方平也彻底放弃了幻想,撕掉了那唯唯诺诺的伪装。
当他悄然出现,再一次站在了曾经带着无尽雄心而来过的边境,隔着山岳,似望着数十里外的常山郡时,身着铁甲,披着大红披风的他,身形挺直,就如同一柄长枪,一柄用沙场的铁血和风霜所铸成的神枪。
他看着在自己左右两侧坐着的七八名副将,沉声道:“准备已妥,按计划,出动!”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五路伐夏,毒蛇亮牙
新城县,狼牙州高乐郡的一个普通县城。
虽然就在跟雨燕州接壤的边境上,因为距离狼牙州州城的距离较远,地方也比较贫瘠,当初雨燕州大军入寇,就没选择从这边走。
先前,夏云飞大胜一场,打退了雨燕叛军声势浩大震动京师的进攻,便顺理成章地接过了雨燕州防务,奉命都督狼牙州诸军事,立刻便大力整肃起了跟雨燕州接壤沿线所有城池的防务。
新城县自然也在其中,他们按照夏云飞发下来的公文,以及派遣下来的底层军官的指点,先将那简陋的黄土围墙加高夯实,然后浇上水,就先造了一堵冰墙,能至少能先挡住万一来袭的乱军。
接着便开始整理军械,训练士卒,风风火火,如火如荼。
也就是朝廷如今确实抽调不出太多人手和物资财力,否则大兴城墙的计划都会提上日程。
新城县的县令梁秉阳乃是今科的一名进士,欢天喜地地到任不久,就听见了朝中的变故,还没等他慌乱着急,帝位又换人了。
因为建宁侯的关系,他对如今的朝廷多了几分好感,同时也因为建宁侯的刺激,让他建功立业的心更强了些。
所以,这些日子,他所领导的新城县几乎是不折不扣地完成了兴安侯夏云飞所交代的所有防御指令,让前来督促防务的那名曾经的无当军老卒,如今的朝中军官很是欣慰,也很是轻松。
今天一早,梁秉阳依旧起了个大早,正打算按照旧例出城巡视一番,刚带队走出仍未化冰的土墙,就瞧见一大团黑影从远方之奔腾而来!
身为文官的梁秉阳何曾见过这等阵势,登时魂飞魄散,还是一旁被派来此间督促防务的无当军老卒立即反应过来大喊道:“敌袭!回城!”
兴许是多日的整军演练发挥了效果,又或许是那还算坚实的夯土墙给了他们一丝安定,当跑回墙内,梁秉阳便立刻冷静下来了不少,按照这些日子所演练的那些办法组织起了城中人手,在夯土墙唯一的那道口子上,摆上了拒马和张弓搭箭,严阵以待的士卒。
敌军如夏日暴雨前的乌云,转瞬即至,地上的泥沙石子都在不安地跳动着,就如同此刻城中众人那不安的心。
对方的身影逐渐在眼中清晰,梁秉阳这个文官只看得出来这些人穿的不是大夏军服,但一旁的无当军军官却一眼便看出了这伙人的来路。
北梁,鹞鹰骑!
他看着对方的距离,当即面色一变,怒吼道:“举盾!”
但终究不是所有人都是百战老卒,不少人的反应都慢了些,更有些人自恃对军艺熟悉,以己度人觉得这伙贼人距离尚远,又未减速,弓箭也还射不过来,射过来了准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只可惜,现实总会教他们做人。
当一蓬箭雨带着凌厉的风声落下,精准地落在众人头顶,接连响起的哀嚎便是那惨痛的教训。
“莫慌!清掉伤兵,弓兵听我号令,搭!引!瞄!”
那军官算着距离,猛地大吼一声,“射!”
守军的弓箭也从那不大的口子中激射而出,虽然对方早有准备,但奔马拉近了距离,守军又是站定在地上,经过长期训练的准星有了保证,还是有几人中箭落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