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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怕是名义上的,也得给出足够让人满意的好处来,否则的话自家的土地被名义上抢走,必然会引起巨大的动荡乃至于叛乱。
至于说给什么好处,那自然不用多说,只要一条就足够了,那就是免除农税。
李云泽的操作,跟明末士大夫们的操作差不过,只要将自己家的土地名义上奉献给了天子,那就可以免除农税。
当然了,李云泽又没疯,自然不会搞转嫁的事情,将别人应该缴纳的份额,转嫁到剩下的农户头上去,逼迫农户破产之后造反。
汉初的时候,农税是什一而税,也就是十分之一的税收。
不过文景二帝时期,为了鼓励生产将农税改成了三十税一,这绝对是非常仁慈的税收数额了。
可再仁慈也是税收,也是要缴纳粮食跟刍稿(秸秆)的。
秋收的时候,自己家里多少都要交些税收,可隔壁将土地投效给天子的,却是什么都不用交,自然是会心中有想法。
只是三十税一的税收太少,不足以让所有人的农户都原因将自己的土地在名义上投效给天子。
因为投效给天子之后,就不能买卖了。
农业时代里,土地就是最大额的财产,这份财产不能动,那影响还是很大的。
为了尽快让农户们将土地投效到自己的名下,从而在源头上斩断土地兼并这个灭国神器的根源,李云泽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人头税上。
不过当他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在清凉殿的朝会上,却是遭到了几乎所有朝臣的反对。
“陛下。”
身为丞相的主父偃,第一个出头反对“先前已经为那些投效土地的农户取消了农税,现在若是再取消算赋口赋,那朝廷就没有收入了。”
税与赋是两种不同的财政收入。
税是指农民向国家交钱,而赋则是国家打仗时收的战争费。
虽然有着许多许多不同的名字,像是‘赋,租,捐,课,调,算,庸,粮,榷布,钱’等等,可归纳总结起来,也就是税赋二字。
税是固定收入,主要是归于朝廷开支。
而赋是天子临时或永久性增加的额外收入,主要归入天子的私囊。
之前李云泽免农税的时候,在朝廷里就激起了诺大的风波,这可是断了朝廷一条极为重要的财路。
也就是李云泽的威望与实力到了一定的程度,此时朝堂上的重臣多是其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尤其是那些通过科举进入朝堂的文武,都是绝对支持李云泽。外加他允诺将盐铁专营的收入,都归入朝廷,这才勉强压下了反对的声浪。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官吏们道德层次不算低,也还没有形成利益体,对天子与百姓都还有一种责任感。
换做是宋明时期的文官集团,不是大骂皇帝,就是要让皇帝‘溶于水’。
这个时代的官吏们,主要收入还是朝廷的俸禄,自己家族在地方上也还没有门阀世家豪强化,利益损失还没有那么严重。
而宋明时期的文官集团,早就将朝廷税收看做是自己的收入,自己家族在地方上更是土皇帝,当然不能允许了。
哪个皇帝敢搞这种事情,就得溶于水,溶于火,溶于土,溶于……反正得弄死丫的才行。
现在的话,李云泽一手握着天子大义,一手掌握着天下兵马大权,这才能强行推动下去。
不过李云泽又想动赋,文武百官实在是不能再忍了。
“陛下,三思啊~~~”
众人都是行礼,请李云泽收回成命。
虽说算赋和口赋都是收入少府的,算是天子的钱,可当朝廷需要用钱的时候,天子也是愿意从少府掏钱的。
这要是也免了,那对朝廷来说,同样是意味着失去了一大笔的收入。
而且此时的算赋和口赋,主要是用来支付军费。
军费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一旦取消必然是从朝廷里拿,也就意味着会影响到朝廷的收入。
“朕没说全部取消。”
李云泽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只是重订而已。”
主父偃叹了口气,天子说什么重订,实际上却是将算赋和口赋的额度给定死,被隐藏起来的人口就不再增收,对于朝廷来说自然是一大笔的损失。
所谓算赋,可以直接当做是人头税来看待。
按照汉制,年满十六岁的男女,就要向朝廷缴纳人头税,每个人每年的标准是一百二十钱,也就是一算。
这笔人头税,需要一直缴纳到五十六岁的时候才会被免除。
此时大汉全国在册的人口数量,差不多是三千多万接近四千万。
这其中十六岁到五十六岁的男女,怎么说也得三千万以上了。
因为汉时的医疗卫生,食物供应,战争疾病等方面的原因,能够活到六十岁以上的可不多。
三千万人一年一百二十钱,那就意味着单单是人头税,一年就能收取到足足三十六亿钱!
这其中还有特殊规定,像是家中奴仆与商贾,他们的算赋直接翻倍,达到了二百四十钱的规模,这都是要家主支付的。
原因就是为了抑制豪强与商人,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奴婢与商贾都是不是生产,没有生产力的人口。
还有就是,为了打击不婚一族,十五岁以上的未婚女子,每年要多缴纳一笔罚款,而且每隔几年就会提升一次,直到三十岁的时候达到惊人的六百钱。
三十岁以后就不收罚款了,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女子过了三十岁那就是老妇。
若是现代世界的小仙女们穿越过去,什么自己去寻心上人都是扯淡,单单是每年缴纳的大龄未嫁罚款,都足以让老父亲将其尽快给嫁出去。
文帝时期将算赋降低到了四十钱一算,不过景帝时期因为匈奴大规模入寇,又提升回到了一百二十钱一算的水平。
李云泽之前没改,所以现在的算赋还是一百二十钱,不过也有例外。
环顾众臣,李云泽咳嗽一声说道“算赋之中,巴中板楯蛮,七姓渠帅均免赋。其余各处蛮户每年只有四十钱。朕对此深为不满,从此之后,巴中板楯蛮与七姓渠帅不得免税赋,所有蛮户皆出两倍算赋!”
此言一出,众文武们又是一阵喧哗。
这边大鸿胪寺汲黯,忍不住的出列行礼道“陛下,如此苛刻蛮户,恐会引起动荡不安……”
“动荡个屁!”
李云泽面色微冷“敢动荡就大军开过去!大汉养着这么多的兵马作甚的,不就是保家卫国吗?蛮户少交乃至于不交,汉家儿郎却是要多交,朕不允。”
“陛下……”
汲黯还想要再劝说些什么,可李云泽却是已经抓起面前案几上的印玺,直接砸了过去“闭上你的嘴!”
喧闹的清凉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子动怒,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找倒霉。
看到汲黯狼狈的退回去,李云泽深吸口气,跟着说道“朕有意免除投效土地之家的口赋,此事无需再议。”
所谓口赋,也是人头税的一种。
与算赋的区别在于,其征收的范围,是七岁到十四岁的孩子。
每人每年的份额是二十钱。
看似不多,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少说也得有几百万吧,一年几千万乃至于上亿的口赋,也算是一笔收入了。
而这笔钱,主要是供奉给皇室用的,也就是‘以食天子’。
说来可笑,天子与皇室,居然需要依靠孩子来供养,真是丢脸。
然而更丢脸的是,历史上武帝干脆把口赋的征收年龄,直接下降到了三岁就开始收钱,而且还从二十钱提升到了二十三钱,这可真是没脸没皮了。
武帝不要脸面,李云泽管不着。
可他李云泽却是不能不要这个脸皮。
对于李云泽要免除孩子们的口算这个事情,勋贵大臣们没什么意见。
毕竟这笔收入原本就是送给天子和皇室用的,天子自不想要,人家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