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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约比了比树枝距离,从枝头掉下去应该能落进水里。他再不迟疑,翻到峭壁外侧,手指一松,运轻功落到山涧旁边。

薄约一路下来,都没看见江游世挂在山壁上。岸边虽然没有血迹,但说不定是被雨冲去了。他不敢放心,沿着流水走向下游。

此刻暴雨越来越大,万物变暗,只偶尔有一道刷白电光,划破天际。雨水汇在一起,流下峭壁,成为一条条小瀑布,满目皆水,耳中所闻更只剩下连绵水声。涧水也好,雨水也好,联合起来和他作对。

薄约心烦意乱,放声叫道:“江游世!游儿!”声音困在雨帘之中,根本传不出去。即便江游世听到了,也没有办法回应他。

薄约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顺流寻找。走出四五里,他一路叫,一路看,嗓子已经哑了。河面每每漂过来一团树丛,他都要一惊,恐怕是江游世的尸身。结果快要走到山脚,还是找不到江游世,不知该喜该忧。

天色越来越暗,虽然山谷看不到太阳,算算时间,也是傍晚了。薄约倔脾气上来,非要找见江游世不可。他已经救不回师父师娘,新收的小徒弟要再离他而去,他真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薄 约出门时没带油灯,再过约摸一个时辰,天全黑了,就是彻底伸手不见五指。他加快脚步奔跑,找得已经精疲力尽,总算在山涧拐角看到一抹红色。薄约心脏狂跳, 跌跌撞撞跑去,只见江游世静静趴在石头旁边,下半身子还浸在水中,一动不动。脸上刮花好几处地方,露出的手肘和腿更不必说,青的紫的,像画葡萄的颜料碟。

江游世从小漂泊,身板瘦弱,长得也比同龄人矮。薄约把他慢慢抱起来,只觉小身体轻得像纸片,冷得像冰,甚至不会发抖了。

薄约不怕冷,自己的手却在抖,伸到江游世鼻子底下,还剩一丝丝气息。他带的火折子被淋透了,山上也找不到干柴火,只好找个避雨的山洞安顿下来,一夜紧紧抱着江游世,心里念:“南无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保佑他不要生病。”前半句话是他在寂妙庵学的。

黎明时分,江游世总算醒过来,神志却不太清楚。看着薄约,他问:“你是谁?”

薄约一夜没睡,冷道:“我是白无常。”

江游世看他穿的白衣服,相信了,说:“我是死了么?”

薄约点点头道:“是,再睡一觉马上到地府。”

江游世立刻睁圆了眼睛,不敢睡过去。

薄约看得好笑,调侃道:“你也够厉害,这么急的水,还能游得上来,不愧姓江么。”

江游世含混地说了句话,薄约侧耳过去,问:“什么?”江游世说:“我师父要是找不见我,会以为,以为……”

薄约道:“以为什么?”江游世说:“以为我偷钱跑了。”

薄约怒道:“我是这样的人么?”江游世不响。薄约想想,觉得江游世年纪虽然很小,看人看事情却门儿清,这点有趣得紧。

暴雨总算停了,天也亮起来。江游世神志回笼,认出薄约,惊叫道:“啊!师父!”

薄约摸摸他额头,见没有发热,松了一口气,淡淡道:“我是白无常,不是你师父。走了,和我回地府去罢。”

薄约站起身,一抖衣摆。江游世见他白衣服上沾的泥水,心里生出羞惭。这种羞惭又比毁掉白衣服该有的惭愧多得多。

江游世连忙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结果脚踝疼痛无比,马上又跌倒了。薄约柔声说:“做什么,做什么,我背你回去。”

江游世低头一看,脚踝不知何时崴的,肿得像馒头。不动还好,一动就钻心地疼,没法逞强了。他只好乖乖爬到薄约背上。

两人拣平稳的路走,很快走到半山腰,玉锁挂着的地方。薄约把他放下来道:“我去拿。”

江游世正是从此地掉下去,心有余悸,紧紧抓着薄约的手,说:“师父,算了吧。”

薄约似笑非笑,看着他道:“那怎么办,锁不要了?”

江游世犹豫一瞬,立马说:“我去拿。”

薄约冷冷哼了一声,甩开江游世,走去把锁拿了下来。他长得高,手臂也长,取下玉锁毫不费力。江游世感到他生气了,低下头说道:“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薄约拿着长命锁,站在峭壁旁边,道:“错哪了?”

江游世嗫嚅道:“我、我不该弄断绳子。”

薄约气笑了,拎着红绳,把锁上的字展给他看,说道:“会念么,长命富贵,不是叫你丢命去捡的。”

江游世道:“卖了我也没这块玉贵。”

薄约面色登时一沉,江游世不敢说话了,单腿站着,低着头。薄约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他拎过来,指着深深的山涧,道:“好好看着。”

他的手贴在江游世后颈,抓得死紧,又有点颤抖,但江游世不晓得他为何发抖。

站在这里望下去,涧水远得教人头晕。江游世掉下去过一回,怕得不行,站着的单脚直发软,全靠薄约铁钳一样的手提着他。但薄约叫他看,他就鼓起勇气,盯着底下激流。

薄约把那块儿长命锁晃了晃,一抬手,锁飞入山涧,在岩石上撞得粉碎。江游世大惊失色,叫道:“师父!”薄约冷冷地站着不动,江游世又小声怕道:“师父……”

站了一会,薄约道:“怕了么,怕了以后就不要去捡。”

江游世含泪道:“知道了。”薄约一笑,身上冷意一扫而空。他摸摸江游世脑袋,不由分说,把江游世背起来,回到山上小屋。

大概这些天练的武功有点成效,江游世冻了这么长时间,除了外伤,体内居然没多大问题。薄约给他脚踝敷了药,笑道:“命大,骨头也没折。”

江游世还有点害怕,不敢回答。薄约翻出来新买的衣服,丢给他,又说:“还好多买了几套,换上罢。”

江游世抓着身上那件红坎肩,仍然不答。薄约觉得奇怪,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江游世哭道:“师父!”

薄约这才看出来,这件值三两的云锦坎肩,从前襟到后背,撕裂了一个大口子。江游世不想叫他发现,一直用手抓着,盼望口子像皮肤一样愈合。

薄约长叹一声,江游世面色立刻苍白下去。薄约只好说:“有甚么关系,又不是穿不了了。”

他说什么,江游世附和什么,道:“是。”但薄约晓得他其实不信,叫他把衣服脱了,拿过来说:“你等着看罢。”

两天以后,江游世半夜惊醒,见师父房里还亮着油灯,光脚跑去找他。

薄约正对着坎肩犯愁。他早先翻出师娘蔺冰的针线盒,一整套全锈了。磨亮容易,但盒里的东西乱七八糟,银扳指一个、剪刀一把、纳鞋底的小锥子一支、五色丝线几捆、簪子粗的针、丝线细的针,不一而足。薄约单见过师娘绣花,自己连缝个沙包都不会,更不懂盒里这些东西怎么用法。

好在他会画几幅画。这两天冥思苦想,手都扎肿了,想办法缝了个老虎头在坎肩背后,只是越看越丑。

此时江游世走进来,将他吓了一跳。薄约把针线藏到背后,说:“做什么?”

江游世已经看见了,惊叹道:“师父竟然还会绣花!”

薄约脸皮一热,说:“这不是绣花。”

江游世道:“那你为什么拿着针?”

薄约板着脸道:“这是练武功。”说罢一抬手,把针射出去,钉在墙上。

江游世凑近看处,墙上钉了一只小小飞蛾。薄约在他身后道:“这招名叫‘梅花针’。”

这武功名字是薄约现编的。江游世回过头,坐到他身边,却不答话。

薄约怕他不信,又问:“厉不厉害?”

江游世道:“厉害呀。”

薄约得意一笑。他不晓得,新收这位徒弟天生多虑多忧。此刻看见坎肩上绣的丑老虎,江游世心里在想:“师父梅花针恐怕练得很差。这样的武功,在江湖上若被人欺负,可怎么办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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