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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冷的,只有那茶烟滚烫,在两人之间缓缓升腾,又慢慢消散。

“在看什么?”夜风吹动了满山竹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窗口飘进来,他的声音夹杂其中,语调轻轻的,很和谐但又很特别。

他口头上这样问,心里早已预设了答案——她显然是在看他的脸。在作为檀栾剑尊的漫长岁月里,他对这样热切崇拜的目光已经习以为常。

她也不过和她们一样,轻易被美色迷惑心志?

肤浅……

“主人,你生病了吗?”赵梨攸不知道他正在心中鄙夷她,刚一问出口,恰好瞅见他的眼睛不自在地眨了一下。

“没有。”他不喜谈论这个话题,侧身望着门外示意她该出去了。

好不容易进了屋,赵梨攸还不想走,假装看不懂他的眼神,反倒朝前走一小步凑近他身边,单手去拿倒扣在书案上的青瓷茶盏。

单手往盏中倒茶时,忽然听到他问:“悬霁宗的小弟子,都像你这般会端茶送水吗?”

又提悬霁宗。这假身份让她心口一紧,手一抖,壶口偏离茶盏,滚烫的茶水洒到了越寒霄腿上。

“对不起!”

她虽然想在他身边待久一点,但绝对没想过用这样阴损的招数,立刻搁下了茶具去帮他收拾,半蹲在他膝头,牵着衣袖紧张兮兮地擦拭茶水。

这般老掉牙的法子,亏她想得出来,越寒霄暗嗤。从前为了接近他给他端茶送水的人不计其数,她倒是胆大,竟敢把茶倒在他腿上。也难怪……

他腿上被淋湿的地方还飘着淡淡的茶烟水汽,想必很烫,赵梨攸一心想补救,低头凑近那块水渍,呼呼吹了几缕凉气。

“无妨,你让开。”越寒霄原本稳坐如山,这下蓦地站起来。

他动作太快,让身前半蹲着的那人避让不及,起身时后腰撞在书案上,右手慌忙往案边一撑,偏巧推到了茶壶,滚烫茶水全浇在了她手上。

茶具砸落在地“啪”的一声,盖过她轻微的龇牙声。

“抱歉。”越寒霄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不知该说她阴险,还是该说她愚笨。

想看看她手上烫伤如何,朝她伸手,以为她会乖顺地伸手过来,却见她把手臂缩在身后,遮遮掩掩不让他看。

这一点倒是和其他女子不同,若是换了她们,必然要抓着受伤的由头黏上他的。从他回房到现在,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磨磨蹭蹭,显然是有意黏着他,这会儿有了机会怎么反倒拘谨起来了?他一边想,一边转身去里间拿药膏。

赵梨攸匆忙收拾了破碎的茶具,对着屏风处喊了一声:“主人不必介怀,若真觉得抱歉,明天开始教我练剑吧。”

越寒霄拿着药膏出来时,那老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教她练剑,原来这才是她死缠烂打的新把戏吗?

-

赵梨攸自然不是真的想学剑,提出要越寒霄教她,不过是想看看澜光剑,最好能找到机会回到剑中。

毕竟百日期限已经过半,她的灵力一日比一日更弱,再这样拖下去,治标不治本,到时候只剩下死路一条。

第二日午后,越寒霄破天荒主动在门口等她,以为她会像先前那样殷勤地跟上他。她却望着他空荡荡的双手不说话。

“看什么?”他瞧见她眼神恍惚,与平日里一见他就两眼放光的模样很不一样。

赵梨攸仍然怔怔地望着他的手,仿佛根本没听见他在问什么。

他循着她呆滞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掌心相对状似不经意地轻轻拍了拍,除了明晃晃的日光之外,他手中什么也没有。

她这副表情,是在期待什么?怪他没给她带药?昨夜是她自己跑那么快的。

“不想去学剑了?”他干脆转身,“那我走了。”

“要学要学。”赵梨攸跟过去,忍不住懊恼地询问,“你没有剑吗?”

越寒霄心生疑窦,他从万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每日更新魔窟取回澜光剑当夜,她就到了幽篁岭,这未免太过巧合。她难道是为了澜光剑来的?

当夜在水下,他探查过她的实力,灵力低微,没有魔气,除了眉心的魔纹与尘染的相似,其余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若她是尘染同党,魔纹不必如此明目张胆地印在头上。

若她不是,为什么又冲着剑来?

再加上,她身上那缕兰花香气,虽然浅淡,但实在熟悉。以至于数次教他按下怀疑,任她留在幽篁岭,忍受她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的靠近。

“教你练剑,还用不到它。药宗弟子,平时不用剑吧?”

赵梨攸无法反驳,满腔期待都落了空,明明澜光剑就在他身上,他竟不肯拿出来给她看看,为何如此小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竹苑,路过浸雪潭。初夏阳光倾泻于潭面,泛起粼粼波光,初见时的过往就像那天夜里茫茫的水雾,早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那股熟悉的药味,一如既往,四处飘散。

赵梨攸跟在越寒霄身后,起初间隔一大步距离,慢慢拉进成一小步。路过浸雪潭之后,距离进一步缩短,脚尖都快戳到他后脚跟了。

她一心想着澜光剑,没注意周围环境,直到身前那人忽然停驻脚步,她额头不偏不倚撞到他后背上。

有点疼,但利大于弊,她甚至暗想着再撞一次。没那个胆子,只好掐灭了危险的念头。

“去劈一截竹子来。”越寒霄往前挪动一步,让后背的薄纱不再贴着她的额头。

赵梨攸抬头环视一周,此地是绵绵竹海,阳光下绿色的波浪仿佛望不到尽头。但劈一截竹子是何意?看不到澜光剑也就罢了,她是来学剑,不是来砍树。

“去挑你的剑。”那声音依旧冷淡,“你要练剑,一柄竹剑足矣。”

竹剑足矣?她好歹是个剑灵,怎会落魄至此?

奈何这偷剑贼是堕魔的剑尊,她打不过,惹不起,还被拿捏了命门,只好在心里暗骂几声“可恶”,明面上恶气都不敢喘一口。

纵然万般不愿,也只好任他摆布。

她慢条斯理去挑,单薄的身影在青绿色波浪中穿行。风穿入林中,竹叶发出时而柔软时而急促的声音,窸窸窣窣,哗哗啦啦,掩盖她心底的怨言,粉饰出岁月静好的局面。

她在竹林中走了许久,即便听不见另一个人的脚步,也知道他就在身后。于是故意放慢脚步,想要澜光剑离自己更近,完全没看见那人脸上嫌弃的表情。

即使看见又如何?落魄剑灵的头等大事——保命要紧,管他嫌弃不嫌弃。

“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身后那人催促。

赵梨攸闻言停下脚步,右手就近扶住一株竹竿,上上下下摩挲几下,随后慢条斯理转身回头看他。

越寒霄忍下不耐烦的心绪,不知她又在耍什么把戏。

“有刀吗?”她真正想问的“有剑吗”,但明知他不肯。

“你不会用灵力?”越寒霄实在没忍住,嘴角轻轻勾起一丝鄙夷,稍纵即逝。

“我学艺不精,灵力低微。”她扭过头伸手朝竹竿一劈,“怕是劈不准。”

话毕她迅速朝旁边一躲,那截竹竿斜斜倒下,像是瞄准越寒霄的方位砸过去。还没碰到他,便在空中被一道剑气划破,削成一柄翠绿长剑的模样。

那一线翠绿宛若一线疾光,“咻”地一声擦着她耳侧飞过,直冲冲刺进不远处另一株竹子。

刹那之间,满枝竹叶低鸣。

赵梨攸怔在原地,一阵后怕。

心就像那株竹子,被一把剑击中。

震颤之后,扑通扑通,响声加剧。

破例

“还不去拿你的剑?”越寒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只是体谅她学艺不精,大发慈悲帮她制了一把剑。

但赵梨攸知道不是,他就是趁机报仇——初见时折腾他许久,还咬了他耳朵的仇。她杵在原地,想伸手摸摸耳朵,手都僵硬得不灵活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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