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行的表弟满脸沉思。
孟欢低着头,真就他妈羞耻得要死。
蔺泊舟烦得要命:山行,赶紧给本王滚!
那小人就滚了,山行拽着表弟走,回头还不忘犯贱,王爷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当小人没有出现过。
两个人匆匆忙忙走远。
孟欢垂着头,实在没有任何心情:王爷,小人也走了。
这句小人,让蔺泊舟侧过视线看他,唇瓣抿紧,眉眼带了几分不愉快。
孟欢蔫头蔫脑:小人要回去给婶婶打水,洗衣服,烧锅子,睡大觉,王爷再见。
说完,拍拍屁股,一溜烟往小树林外面跑。
蔺泊舟站在原地,顿了一会儿,静静看着孟欢跑远的背影。
还真是一点儿留恋没有,跑得脚下生风,搞得他恋恋不舍望着孟欢的背影,场景还颇凄凉。
他再抿了抿唇,眉头微蹙,但似乎又没什么好说的,只好示意一旁的太监:下次直接把人拦在外面。无辜集火的太监:
连忙点头:是。
孟欢回到院子里时,周围人都睡了,万籁俱寂。
他开被子躺好,胸腔内飘飘忽忽的,心情升的很高,感觉自己情绪好像还不错。
一想到蔺泊舟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好开心。
孟欢美滋滋拍拍被子,睡觉。
一早清晨,王府里的消息传开,两日后正式出征,先去城外京畿演武场汇合,等蔺泊舟点兵后出发前往辽东。
至于这一日,即将随军的王府仆从们,蔺泊舟全部给他们减免了差事,让待在家中,好好陪妻子儿女。
蔺泊舟还宴请了即将出征的侍从。不过考虑到前方战事吃紧,没有大操大办,也没有任何轻浮狎乐之情,只有些热腾腾的酒菜,临行前鼓舞士气。
宴设在王府前院,孟欢能确定随军的人不认识自己,但不清楚那群仆从能不能认出自己,于是没有参加,默默在院子里自己烧饭吃。
陈安没有孩子,即将出征,妻子便回娘家照顾母亲,院子里这就空了。
门口响起动静,是个颇俊朗的少年,穿着材质普通的棉服,探头探脑,似乎在找他。
一看见他,立刻笑了笑:哎,你。
孟欢认出这是那天晚上撞见自己和蔺泊舟在一块的人。
孟欢手顿住,试探性打招呼:你是?
我是山行的表弟,那晚我们见过,我叫祝东。他性格似乎很开朗,有种和山行一脉相称承的贱,你不是也要随军吗?怎么不去吃席?
孟欢摇头:算了,我不爱吃。
祝东:你是不是性格害羞啊?
孟欢仰脸,再看他。
祝东说:我打听了,我们这行人中,只有咱俩年纪差不多,还未及冠,出行的一路我们一定会成为好兄弟的,所以我先来找你认识一下。
他性格确实不错,孟欢新奇地抬眼,说:好,那路上就多多照顾了。
他对这个名字也不熟,估计是原书里一个炮灰吧,不过孟欢确实也很喜欢性格好的人啦。
祝东笑得两只眼睛眯起,他说:我到时候会罩着你的,我跟我那个只会吟诗作赋的废物表哥可不一样啊,我会兵法,我这次就是立功来的,你跟着我混,肯定出人头地。
他左右看了一圈说:就不用在这里烧炉子了。
又揭开锅盖,还是稀粥。
孟欢都好笑。
你不知道我才是穿进书里的主角吗?
不过他也没揭穿,笑嘻嘻往灶膛里添柴。
祝东说了一会儿话,便站起身:那我走啦,明天见!有事咱们彼此照顾。
孟欢点头:嗯嗯嗯。
祝东小步跳出了门槛,这就走了。
孟欢正担心自己出行无聊,好不容易遇到个年纪差不多的,心情也还不错。他走到灶房边,翻到了一些新鲜的羊杂,便放到水里洗干净,转头寻找香料。
门又响了一声。
孟欢以为祝东又跑回来了,刚抬头,却看见一袭华贵无比的衣袍,雪白的皂靴,应该是只踩着汉白玉台阶上的,此时鞋边沾了些污泥,王服的绯红衣衫拂过柴门,鲜艳如火,和院子里的朴素贫寒格格不入。
孟欢怔了一怔。
他放下刀,走出去,蔺泊舟挥退了太监,道:赶紧回去,明早清晨再过来,别让任何人知道本王在陈安的院子,就说本王醉酒,回寝殿睡了。
是,王爷。太监连忙走了。
蔺泊舟将木门的门栓插上,转过头,和满脸意外的孟欢对上了目光。
院子只剩下了两个人。
孟欢还下意识地:拜见
别拜了,蔺泊舟低头整理着袖口,走过来,没别的人,只有我们夫妻俩。
孟欢总觉得他在内涵什么,像是在生气那晚自己阴阳了一番王爷后撒腿就跑的事。
孟欢不觉笑了,羞涩地往他怀里靠,鼻尖翕动,闻到浓烈的酒味:夫君喝酒啦?
边关战事加急,心里烦闷,蔺泊舟说,想着出征的将士即将出生入死,又有点儿豪情,就多喝了几杯。
孟欢点头:喔。
蔺泊舟伸出手,有力的掌心掐着他的细腰,几乎没有多说一句话,俯首间酒气辛辣的吻就落了下来:一个人在院子里待着?孤不孤单?
任由他亲脸,亲耳朵,亲着唇。
孟欢眸子明亮:那你不是来看我了吗?
蔺泊舟眼里没什么笑意,扯了下唇:那要是不来呢?
他似乎觉得,让孟欢在这里的几天,人已经受苦了。
孟欢倒不觉得:那我就自己吃饭。
蔺泊舟捏捏他的脸,雾沉沉的眸子里全是疼惜。他有些喝多了,浑身沾染着酒的凛冽寒意,目光沉沉转动:欢欢用膳了?
孟欢:没有,但是马上煮好了。
是吗?蔺泊舟扫了一扫清贫干净的院子,声音顿住安静了片刻。
随即,他伸手拢住王府的宽袍大袖,去揭炉子上的小锅,里面煮着山药粥,正汩汩地冒烟。
再侧头,看到碟子里洗干净的羊杂和香料。
饿坏了?他低声问。
孟欢:是有一点儿饿。
蔺泊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强势:那欢欢去坐着,吃点果子,为夫马上给你做好饭。
?????
孟欢看他这身与繁冗的奢华王服,处理政务、运笔漂亮、不沾阳春水的修长手指,端正典雅的仪态和典范,显然是金枝玉叶,一向受别人伺候惯了,可他现在在说什么?
孟欢意外:你还会煮饭?
蔺泊舟声音低,以往在辜州时去山林间打猎,便让下人支起锅子和烤架,和萝卜烧些羊肉汤,烤羊肉,因此会做一些饭菜。
可那种情况,是少年意气挥斥方遒,而不是灶房里的柴米油盐啊?
孟欢心里想着,却不知道怎么阻止,便见蔺泊舟玉山般矜贵雅正的身影进了棚子,视线巡睃,一丝不乱,找到柴米油盐后,将东西下了锅。
炒肉的香气慢慢飘散出来,烟雾弥漫,端正挺直的身影若隐若现。
孟欢坐在石桌旁,洗了一筐李子。
一颗一颗,把酸甜生脆的果子往嘴里塞,手指沾了汁液。
炒肉的香味越来越浓郁,而穿着绯红王服的蔺泊舟站在炤台前,漆黑的眉眼俯落,没了冗杂的身份,没有高阶级的地位,只是一位寻常的丈夫,正专心地为妻子做一碗热腾腾的饭菜。
孟欢撑着下颌,眉眼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