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然紧锁眉头,问:十巫是什么人?
柳君闻缓缓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从哪里来他们自称是神明的使者,是在拯救修真界于水火。他们有秘法炼化妖兽妖灵,提升修为和境界。世间妖兽数量稀少,于是,他们蛊惑玄门打开异世界的大门,放妖兽入世。而那些即将羽化的大能,可以用龙族的心头血来延续生命。但是你父亲祁修远反对,他认为这样有违天道,妖兽临世会危害苍生,而且龙族是近似神明的妖族,这样做必会遭到天谴
柳君闻说到此处,大喘了一口气,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祁然恨得咬紧牙关,难怪世间作乱的妖兽越来越多,民不聊生。原来守护天下的玄门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祁然快速往柳君闻嘴里塞了几颗天罗。
等天罗的灵力在柳君闻嘴里融化,他才缓过来,继续说:所以,玄门在十巫的组织下,借着你的冠礼,谋划了一场灭门案。人都是想活,包括我那年迈的父亲。
说到这里,柳君闻嘴角列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他尽然逼迫我去祁家,探明了护山大阵的阵眼所在,并告知了沈慈。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切,居然是你那可笑的父母自己策划的一场局,他们知道整件事势不可挡,提前送走了族中老幼,故意引所有玄门去祁家,想用祁家人的命换这些被十巫蛊惑之人的性命。他们想救万民于水火,可惜,他们的计划还是落空了。除了我,祁家还有更多的人投靠了十巫。阵破了,玄门世家死伤大半,但你父母也死了,还有祁家全族。螳臂当车可笑。
祁然浑身颤抖,紧紧握住那把乌黑的匕首,你再说一遍!
我说他们螳臂当车。还有你,祁然,你也一样。你以为杀了这些宗门的宗主就能改变一切吗?不会的,会有更多的人出现,人都想活得更久,变得更强。
祁然将匕首再往前送了几分。
柳君闻闷哼一声,表情瞬间扭曲成一团,面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伸手摸一摸祁然的脸,仿佛他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圆嘟嘟的小团子,小外甥,你既然活下来,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十巫的力量不是你能阻挡的既然你已经活下来,这也是天命。就好好活下去吧。
祁然咬着牙,将匕首全部送去了柳君闻的心脏,不劳你费心了,我会将与祁家浩劫有关的所有人,一个一个的杀掉。包括你。
柳君闻费力地扬起最后一个笑容。
他说:京城,薛长安。然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祁然看着死去的柳君闻,嘴角一点一点的裂出一个笑容,似乎是在笑,有似在哭。
他身子一晃,差点从漂浮在水面上的金字符文上摔了下去。
逐渐变小的雨水洗刷着他身上血。
比肩颤颤巍巍地用斧头支撑起自己小小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到柳君闻身边,高高扬起大斧头,砍下了那位当世第一剑修的头颅。
比肩看着祁然垂着的半边胳膊,你不去看看清安姐姐吗?如果不是她,你此刻应该被劈成两半了。
祁然如梦初醒,发疯似的狂奔。
如果不是,路清安洒下那么金字符文和多障眼傀儡,他根本没有办法靠近柳君闻。
如果不是,路清安布下的黑暗结界,他根本没有机会刺出那致命的一剑。
如果不是,路清安的金字符文帮他抗下致命一击,他此刻应该早已殒命。
但是,她只有元婴期的修为,是怎么抗下大乘期的全力剑击?她现在又在哪里呢?
第59章 确定心意
祁然在十二品莲台里看到了路清安。
她的脸比纸还要白, 紧闭着双眼,青薄色的衣裙被污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湿发搭在额间,像一个破旧人偶, 躺在顾勉之怀里。
顾勉之都顾不上施展结界, 让白净的长袍都染上了血污,说明情况十分危急。
祁然一把将顾勉之推到一边, 把路清安抱在怀中, 颤抖地摸向她的脉搏。
还活着!
祁然这才觉得自己又可以呼吸了。
他从来不信神, 却第一次有冲动感谢万千神佛。
幸好她没有死!
怀中的人冷得像块冰, 没有半点温度,苍白的皮肤显示出清晰的青色血管,衣服被污血和雨水浸湿,紧贴在身上。
祁然极轻极浅地发出一声叹息,怕吹走了她。
他整个身子都在不自觉地发颤,梦中路清安化身为祁夫人侍女凌音死在他怀中的场景, 充斥了整个识海。
她说着祁然,我好疼啊, 然后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
而他只能像个傻子一样, 徒劳地摇晃着那具弱小的身体。
她最怕疼了,一点点小伤口都大惊小怪,却在他的梦境里, 为了救他死过四次。
祁然没法思考, 任由自己的身体做出行动,将路清安紧紧抱入怀中, 就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体内。
祁然自从祁家那场浩劫以后, 即使经历过无数生死瞬间, 蹚过尸山血海,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害怕,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厌恶过死亡。
女孩总是耍着小心思,有意无意地撩拨,祁然一直心中了然。
自己是在意她的,只是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
他已经体会过一次失去所有亲人的感觉,太痛了,不敢再经历第二次。而且,他要走的这条路太艰险了,他没有资格把其他人拉进来。
如今的情形,再一次明确的证明,这条复仇的不归路,本就只能他一个人去走。
至于路清安,他希望她永远那般灵动,笑起来眼眸弯似月牙,一生平安喜乐。
他只需要远远地看着就好了。
只需要这样看着,他就会觉得这万恶的人间,也可有留恋之处。
你不能死。祁然喃喃自语,把路清安抱得更紧了。
咳咳咳
怀中的女孩发出轻微的咳嗽。
祁然猛然惊醒,缓过神来。
路清安像被人抓包似的,尴尬地摸摸鼻子,你为什么把我抱得这么紧呀?
祁然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她,她居然没事!
刚刚的情不自禁让祁然有些羞恼,耳根红透了,他愤然看向一旁假装看风景的顾勉之。
顾勉之一脸无辜道:你一来就推开我,抱住她,我根本没机会说话。老夫活了一百多岁,实在是没干过打断别人亲热这种事。
祁然越听越气,恨不得堵上顾勉之的嘴,眼睛中的杀意恨不得在顾勉之身上戳几个洞洞。
顾勉之道: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你应该谢谢我救了你的心上人。刚刚,她拿自己的性命来替扛柳君闻的那道剑招。还好,我用了乌金甲救了她。两相抵消。你不要气了再说了,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年轻人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喜欢就要大胆说出来,别等人都凉了,再后悔。
路清安先一刻前面还在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听到人都凉了几个字,咂摸出点不对的味道。谁凉了,是说我凉了吗?死老头医术高明,相貌优越,怎么偏偏长了一张惹人讨厌的嘴!
路清安刚要出言反对,顾勉之豁然站起身来,冲出了十二品莲台。
路清安朝他狂奔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比肩一身伤痕,提着柳君闻的头颅,在水面之上轻掠而来。
哎呀,你这丫头顾勉之的声音遥遥传来,不甚清晰。
路清安收回视线,一把拉住祁然的手,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祁然避而不答,默默从她手里抽出自己的右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件厚厚的白色狐狸毛披风,将路清安围了个严实。
路清安锲而不舍继续道:你肯定是喜欢我,不然你为什么抱我?还抱得那么紧,我骨头都差点被你勒断了。
祁然还是没有回答,又储物袋里拿出一个装有伤药的白色小瓷瓶,一点一点地给路清安的伤口上药,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擦拭绝世珍宝。
嘶路清安猛然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了?祁然立刻停下手里动作,紧张地问道。
原来你会说话啊!我以为你刚刚打架,把喉咙给伤了呢。路清安的小脸在毛茸茸的狐狸毛领里,绽出一个狡黠的笑容,像是诡计得逞的小狐狸。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戳了戳祁然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