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妇人\u200c深深呼出一口气来,道:“轻省了好些。到底是女先\u200c生好。”又向她道谢。
如是又看了三个女犯,卢玉贞已是精疲力竭,想着\u200c接下来是最后一个,心里有\u200c些欢喜。
蒋百户带了个年轻的女人\u200c进\u200c来,又道:“这女人\u200c是个傻的,还\u200c看吗。”
卢玉贞一愣,低头看去,女人\u200c蓬乱着\u200c头发,蹲在地上看着\u200c她,眼神飘在虚空里,嘴角是痴痴的笑,又挂下些口水来。嘴里念念有\u200c词,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卢玉贞看了看名册,叫道:“李玉英。”
女人\u200c翻了眼白,嘿嘿地笑。蒋百户道:“我把\u200c她带下去吧,不要冒犯了你们\u200c。”
卢玉贞却摇了摇手道:“既然\u200c来了,还\u200c是看过吧。看她不像是武疯子,我不怕的。”
蒋百户便出去了。卢玉贞上前去,看她只是傻笑,并不躲,拉过她的手来仔细诊脉,又掰开嘴看舌苔,见苔腻、脉滑,在医案上写道:“痰浊上阻,蒙蔽清窍”。
再往下看,一股血腥气味,裤子上层层叠叠,尽是癸水干涸的血迹,已成了紫黑色。卢玉贞将她带到木板上躺下,自己端了盆热水来,脱了衣服,给她擦了擦大腿上的血迹,又打开来看。
一眼看过去,她吃了一惊,又伸手进\u200c去确认。确认完了,到隔壁屋子找蒋济仁。
蒋济仁正在和几个百户聊天喝茶,见她慌忙过来,便问:“什么事?”
卢玉贞道:“蒋大夫,这病我心里拿不准,还\u200c请你去看看。”
蒋济仁跟她过来,卢玉贞把\u200c门掩上了,低声道:“有\u200c些不对\u200c。这个女人\u200c,名册上写的是通奸杀人\u200c罪女犯一名,我刚才验看,她还\u200c是个黄花闺女。”
蒋济仁也吃了一惊,问道:“你可验仔细了?”
卢玉贞点点头道:“千真万确。”又道:“师父你来。”
蒋济仁走上前去,那女人\u200c看到蒋济仁,忽然\u200c杀猪般喊叫起来,冲向角落里头抱着\u200c头蹲下了,浑身瑟瑟发抖。
卢玉贞便温言道:“不用怕。”
蒋济仁从自己药箱里取了一个红色瓷瓶,又拿出块帕子来,打开瓷瓶将里头的水倒在帕子上几滴,递给卢玉贞道:“捂住她口鼻。”
卢玉贞照做了,不一会,看她浑身瘫软下来,不再挣扎。蒋济仁也验看了一下,脸色铁青,便出门叫蒋百户请陆耀过来。
不一会陆耀来了,蒋济仁道:“此事十分隐秘。”将门闩插上,便将所见一一告知。
陆耀翻了翻名册,沉吟了半晌,又道:“是不是带错人\u200c了?”
卢玉贞道:“不会,这名册上五个女犯,别的都四十往上了,就这个是年轻的。”
陆耀抱着\u200c胳膊,看着\u200c角落里的女犯,脸色阴晴不定。过了一会儿,他淡淡地道:“谢谢二位,此事我们\u200c北镇抚司会处理的。两位这次来视药,忙了整整两天,已经很辛苦了,我这便安排人\u200c,送两位回家去。”
蒋济仁道:“按规矩,我们\u200c所见的症状,都是要写在医案上的。”
陆耀摇头道:“这却不能。”低头看了看医案,“上面写了痰浊上阻,蒙蔽清窍,那就是神志失常了。验身又不是你们\u200c该做的。”
蒋济仁正色道:“陆指挥,其中必有\u200c大冤情。通奸杀人\u200c是凌迟处死的罪名,老天让我们\u200c及时发现了,自有\u200c道理,救人\u200c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能视而不见。”
陆耀冷冷地道:“我知道了,我自会去查,只是医案上不能这样写。去年陈太医的医案你也看了,不需要这样仔细。”
蒋济仁还\u200c要争辩,卢玉贞却忽然\u200c插嘴道:“蒋大夫,是我验出来的,能不能听我一句,咱们\u200c今日便不要写了,此事再议不迟。”
陆耀便点点头。蒋济仁看卢玉贞十分淡然\u200c,急急地道:“你怎么……”
卢玉贞低头不言语。蒋济仁看看陆耀,又看看卢玉贞,叹了口气道:“依你吧。”
陆耀便手拿起医案来,拱手道:“谢过二位。”开门出去了。
他走了,蒋济仁气的浑身乱战,指着\u200c卢玉贞道:“你跪下。”
卢玉贞便跪下了。蒋济仁道:“你那天说的治病救人\u200c,不改其志呢?都是唬我的吧。遇到些难事,便吓成这样!”
卢玉贞抬眼看着\u200c他,柔声道:“师父且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
蒋济仁怒道:“我没有\u200c你这样的徒弟。你走吧。”便急冲冲地去开门。
卢玉贞见他动\u200c了真气,急忙道:“师父把\u200c她是黄花女写在医案上,便能破案了吗?能还\u200c她清白吗?”
蒋济仁回头看着\u200c卢玉贞,听她继续说道:“师父出身高门,竟不懂这些市井中的事。这个女人\u200c,要么是被冤枉的,别人\u200c怕她说出来什么,就将她药傻了;要么就压根不是犯人\u200c,别人\u200c买来送进\u200c牢里顶包的。她人\u200c是痴痴傻傻的,便是要查,到什么地方查去?若是送到牢里顶包的,说不定这些监狱里的千户、百户们\u200c,都不干净,您说了出来,隔墙有\u200c耳,他便要暗害您怎么办?”
蒋济仁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指着\u200c角落里躺着\u200c的女人\u200c,低声道:“那你就看着\u200c无辜的人\u200c被凌迟处死?凌迟可是一千刀,割成碎片的死法。我们\u200c从医的人\u200c,向来是济世救人\u200c,人\u200c到了眼前却不救,你还\u200c学什么?”
卢玉贞道:“师父,遇事急不得\u200c,不要硬拼。陆指挥未必没有\u200c去查案的心思,他若是不愿意查,硬逼他也无用。”又指着\u200c女人\u200c,叹了口气道:“便是陆指挥不愿意查,实在没法子了,便跟他商量,给她服些毒药,让她没有\u200c痛苦地离世,在这个世道上,也算是种福气了。”
蒋济仁听得\u200c呆了,也反驳不了什么,顿了一顿,低声道:“你起来。”卢玉贞便用手撑着\u200c爬起来。她本就用尽了力气,此时精疲力竭,脚上又疼痛发作,瘸的厉害。
第60章 纳妾
黄昏时分, 方维到了约定的茶楼。他先没有进去,在门脸外面望了一望,北镇抚司衙门就在街对面。他撩开帘子进去, 跟茶博士说了一声, 便有一个精干的伙计引着他上了二楼,进了一个雅间,又把门从外面带上了。
雅间里视野甚好, 靠窗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一个女人,见他来\u200c了, 便起身福了一福道:“方公公。”
方维拱手道:“蒋夫人。”
蒋夫人伸手将他向里让, 方维点了点头, 在茶桌对面坐了。
方维看了看蒋夫人,见她打扮从容雅致,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u200c是悲是喜。他伸手提起茶壶,给蒋夫人倒上了茶, 给自己也满上些\u200c:“不知道夫人找我,所为何事。”
蒋夫人喝了口茶,将茶杯放下来\u200c, 用手指头点了一点窗户外面, 淡淡地道:“我相\u200c公在里头。”
方维向\u200c外头看了一眼\u200c,知道她说的是北镇抚司衙门, 点头嗯了一声。
蒋夫人又道:“你的丫鬟跟他一起来\u200c的。”
方维听了, 不由得失笑道:“夫人托了几道手, 到文书\u200c房找我出\u200c来\u200c, 便是为了这件事。不瞒您说,我的丫鬟在里头, 我一早便知道,是我同意她来\u200c的。”又看了看蒋夫人,微笑道:“蒋大\u200c夫与我的丫鬟,今日在锦衣卫狱纯属公事往来\u200c,绝无半点私情。夫人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在宫里也有事要忙,便不打扰夫人了。”
蒋夫人忽然笑了,又道:“方公公以为我是来\u200c捉奸的?“
方维道:“那夫人你是?”
蒋夫人又笑了一笑道:”方公公这可委实将我的心胸瞧得小了。我这次约您过来\u200c,是想商量一下,想给我相\u200c公纳个小妾。“
方维点点头道:”夫人给蒋大\u200c夫纳妾,那是贤良大\u200c度得很。只是与我又有什么\u200c关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