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取出顶上的明珠金钗,迎着日光明珠璀璨生姿,萧铭望着珠光里不负年华的美目,昔年时光仿若都汇聚在里头,看着光辉绚烂却不知明珠也是历经艰辛。
“出嫁后我才知夫妇沆瀣一气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这么多年弟妹也是不易。”萧铭眸光泛起晶莹的水雾,出嫁后的那几年,她和花花肠子从如胶似漆渐渐变得恶语相向,最后冷漠疏离,唯有在孩子面前时,夫妇俩才会稍稍伪装。直到最后,夫妇俩装都懒得再坚持,直到花花肠子死去,萧铭的心毫无半分悸动,可她甚至丝毫解脱的欢悦也没有。
错过了,错付了,也都是那个她啊!
“原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谁知却是卷土重来未可知。”
闻言萧岚眸光一酸,姑母蹉跎了豆蔻年华,好不容易挨到可以享福的时候,没想到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换做谁都会不甘憋闷或是屈辱,她挽着姑母的手臂,“等成尔歌的事尘埃落定,岚儿去凉州相助姑母!”
左右她在京城也无事,不如助姑母一臂之力。
萧铭听此郁痛的心好受了些许,抱了抱萧岚,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丽抒眸中隐隐闪动光泽,“花开静待故人来。”
“姑母保重!”萧茵附和。
萧铭踩着马扎登上车舆,遥遥看了眼高耸的京都城墙,乱世以后太平了十三年的城池,驻足了片刻她低头钻入官轿,暗卫关上门扉,车夫甩鞭策马,车轱辘徐徐滚动,压上地面湿漉漉的水圈,碎了一地的光怪陆离。
直到彻底远离喧嚣,萧铭看着窗边矮几上放着的那枚小叶紫檀木雕着百福的锦盒,伸手轻轻地拨开,恰时车轮压过一个坑,小小的虎形墨玉滚了出来,在她的脚边停下,雨丝飘了进来落在墨玉上,熠熠生辉。
萧铭眸光一痛,热泪汹涌溢出,她随手抹去,将那枚虎形墨玉收拢进袖子里,轻声呢喃,“可阿弟不欠我的。”
岁月虽非妙手,却是能治愈万愁,它取走了萧铭的稚嫩却带不走她的意志!
萧铭公主离了京城前往凉州,彻底粉碎了那些碌碌无为的后生子承父位的美梦,而有志者皆是感念皇恩。
上官彦任职吏部侍郎的第二日,上官宏携妻女大张旗鼓地离了京,荣国公邱赫亲自送至城外的驿站方回。
同日,萧恒下旨封温庭禄之女温南菱襄阳郡主,赐给蒙特舍,七日后行和亲礼。
满朝堂哗然,文武百官都以为皇上会抬一个无足轻重的女娘为郡主和亲,没想到竟然选了温相爷的女儿。朝堂官员都爱揣度圣意,皇上此举看似抬了温氏女,实则是敲打温庭禄,温氏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荣国公府书房。
“终于到了收网的时候了。”邱赫快要憋出内伤了,一屁股坐在八仙案的上首,手指了指对侧,眼神示意干儿子坐下用膳。
荷包炖鸡、黄焖鱼翅、水晶鹿筋、炖吊子,都是邱赫爱吃的。
魏瑾给他好斟酒放下酒壶,给自己斟茶。
邱赫见了不免啧了一声,“今日准你饮酒。”
魏瑾却坚持不喝。
邱赫摇头失笑不再勉强,拿起酒杯痛快地饮尽,问干儿子,“给我说说,温狐狸的那张脸怎么个精彩法!”
上官宏今日出城走一遭障眼法,再由邱赫陪送,这都是他们几个商量好的。不把温庭禄气狠了,成尔歌何来可乘之机挑拨离间啊!
魏瑾神色认真,“皇上下旨时,温大人似乎在走神,是温侍郎悄声提醒,温大人便神色端严的接了旨,之后一言不发直到下朝。”
邱赫能想象的到,温庭禄被雷劈似的僵立,想着又是一声叹息,“这么好玩的事被你说的如此无趣,日日对着你这么个闷葫芦,苦了岚殿下啊。”
魏瑾:“......”
膳后,父子俩协定收网计划。
相爷府。
“要用我们的女儿去和亲,为何皇后那里一点消息都没透漏过来?”相爷夫人李氏听了满脸不可置信,她回味起这段时间女儿们婚事的不顺,神色恍然大悟,“怪不得前些日子那些交好的官太太一个个都躲着我!指不定他们早就听到了风吹草动!”
温庭禄阴沉着脸不做声。
“重阳节宴上,太子表哥选了邱家的女娘,姑母还劝我等稍安勿躁,现在想来,定是那时候萧家就有打算将我用来打发南召国了!”温南菱焦急地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她拉着温庭禄的袖子,央求:“父亲去求求姑母,女儿不要嫁去那等蛮荒之地!”
怎么说她也唤当今圣上一声姑父,萧家定然会念念旧情的!
在大齐,她是唯一能和萧岚、萧茵并列的贵女,该匹配的是大齐的战神、她的表哥,然而先皇的私心让萧岚早早地霸占了表哥!
“南诏国民风孟浪,都是一些粗蛮之人,南诏国皇后和公主蒙特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蒙特舍一看就是个傀儡皇帝,菱娘若是嫁了过去定然会吃苦的......”
李氏哭哭啼啼、温南菱言辞激烈。
二人一哭一闹吵的温庭禄头疼不已,他看了眼窗外深黯的苍穹,想着若是儿子在身边,兵权在握,他们温氏也不至于让人摆布至此!
和亲的人选定了下来,后宫也是一片祥和。
姚鸿危应姚贵妃之邀,留钟秀宫用晚膳。
“琴儿、景儿,快敬你们舅父一杯。”姚贵妃和一双子女齐齐向姚鸿危敬酒,“这次能化险为夷,定然是哥哥的功劳。”
当初南诏国入京要求娶大齐的公主,姚贵妃宫里的眼线就告诉她,皇上不会把萧茵嫁到南召,那么极有可能是她的女儿。
为此,萧琴偷偷躲着哭了好几回。姚贵妃心里很清楚,皇上纳她入宫是为了平衡朝堂还有温氏,对他们母子三人没有夫妇的情谊,对两个子女虽然悉心栽培教导,可都抵不过这大齐天下的安稳。
是以,姚贵妃私下里寻过好几回姚鸿危,好在,他替他们母子三人解了围。姚贵妃没有争储的心思,只期盼一双女儿能在身侧到老。
萧琴和萧景温声,“孩儿谢舅父运筹帷幄。”
二人尚是少女心性,喜乐哀愁溢于言表。
“这件事不是老臣的功劳,”姚鸿危却抬手一挡,“娘娘夸赞,老臣受之有愧。”
萧琴和萧景都看了眼母妃,姚贵妃只当姚鸿危是谦虚谨慎,她和姚鸿危并非一母同胞,猜不出首辅大人的心思,也深知兄长心思缜密,就不强求,而是招呼他,“哥哥吃菜,凉了就可惜了。”
姚鸿危应了是,也没再做解释。
有人欢喜便有人愁。
碧琼宫灯火通明。
“公主三思啊!”女官劝道。
萧茵换了一身宫娥服,正拆卸头上的珠钗,边道:“舅父心思深沉,菱娘又是个偏执的性子,我不去,他们怕是要胡乱猜想,届时,万一坏了父皇的大爷可就遭了。”
父皇和母后虽然瞒着,可她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赐婚恐怕是个障眼法。
然而,
“不许去!去了才是坏了你父皇的大业!”温丽抒暗道好险,好在她足够了解女儿,已经命人在暗处盯着,幸好发现的早,否则后果一发不可收拾。
“皇后娘娘金安。”宫人们行礼。
温丽抒挥挥手,宫人鱼贯而出,她的贴身女官将殿门带上,又领着一众人离的远远的。
“母后可是......”
“无可奉告!”温丽抒恨铁不成钢地剜了眼萧茵,“穿成这样,像什么话!”
“女儿也是着急。” 萧茵从妆奁取出几张纸,递给母后。
温丽抒看也不看就撕碎了,“母后说过多少回了,让你不要和他们暗中通信,这宫里的一呼一吸,都瞒不过你父皇。”
“舅母不过是想问问有没有回旋的余地。”萧茵解释。
温丽抒一半忧愁一半欣慰,女儿重情是以格外珍视血脉亲情,然则也常常为情所困,或是好心坏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