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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的建立姚鸿危功不可没,且姚仲仁调任刑部便是姚鸿默认新律的动向,既然如此他不可寒了姚氏的心,便想用太子与姚三娘的婚事表明他依旧倚重姚氏。
然而一切偏离的太快,萧恒的章法彻底乱了,“邱爱卿怎么说?”
“老臣自当是听皇上和太子。”邱赫当然晓得萧恒的未雨绸缪,可太子金口已开,他若当众婉拒岂不打了太子的脸?何况萧恒不中意这桩婚事明说便是,何苦将麻烦踢皮球似的!
听出邱赫话音里的不满,萧恒笑的满脸无辜。
温丽抒却松了口气,虽然人选不尽意,可只要不是姚三娘就成,她拿着杯盏缓缓抬至唇边,一边轻轻吹气一边自然地摇头。
廊下温庭禄看懂了温丽抒的暗示,即便不满却也无法表示什么。
钦天监这厢过了,萧誉跪拜行大礼,“请父皇下旨成全。”
萧恒点点头,“荣国公家的女娘都是各顶各儿的好,我儿眼光不俗啊,依你所言便是!”而后吩咐钦天监接旨后续的事宜。
萧誉、邱怀玉叩谢皇恩。
官员皆起身恭贺帝后和太子、荣国公。
官夫人争先恐后地向徐婕盈敬酒献上贺词。
其他来参选的闺秀纷纷向邱怀玉投来羡慕的眼神,几个要好的小娘子早就悄悄的挪过来。
“怀玉和太子爷是不是早就对眼了啊?”
“你可瞒得仔细了,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泄漏啊!”
“咳咳咳,该改口唤太子妃了呢!”
望着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娘,一身朴素装束的邱怀玉笑得比哭还难看。
斜阳倾宫,熠熠生辉。
空灵的光辉越过一根根雕梁画栋的金漆红柱,在这做百年灵魂的殿宇中,交织出一片多姿的幻影。踏着铺满了斜辉的玉砖,百官携妻子女出宫。
各家各府的马车井然有序地驶远宫门。
萧岚和驸马晃晃悠悠了一瞬,马车猛然迫停,惯性使得萧岚向前冲,好在驸马即使抱住了她,可也烫得她浑身一颤。
“你病了吗?”萧岚手覆上驸马的额,亦是被烫得她轻嘶了一声。
“无碍......”魏瑾的嗓音透着不同寻常的哑。
话音落帘子卷高,湛蓝的女娘裹挟着一股风钻进来。
萧岚赶紧挣脱出驸马的怀抱,惊慌之际未觉发驸马的神色不对劲。见到是邱怀玉,她不由地晒笑,“阿弟不在我这儿呢。”
邱怀玉心急如焚,哪里有闲工夫嘴贫,“殿下明知我心,竟还笑的出来!”因着魏驸马还在,她不敢袒露心声,唯恐给岚公主招致祸端。
女娘之间的事魏瑾无心探听,且眼下不容他在外人前露异,便借口骑马回府。
以为是驸马贴心特地留出说体己话的空间,萧岚莞尔,“好......”原本想叮嘱他和舅父同坐一车,以免吹风加重受寒......
可她只说了一个字,男人就如风似得钻了出去,徒留一车厢炽热的乌木墨香。
“殿下能不能帮我求皇上啊?”马车重新动起来,邱怀玉终于道出来意。
“求皇上早日为你们赐婚?”萧岚接着装疯卖傻。
邱怀玉真急了,就要说出实话,“是求......”
“不成。”萧岚毫不犹豫地拒绝。
车厢陷入深静,唯有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响彻里头。
远处宫墙上的金乌徐徐没入琉璃瓦下,萧岚杏眸里流淌着坚毅的余辉,将邱怀玉所有的后话都堵了回去,邱怀玉不甘心那些肺腑之言随金乌西坠,双唇紧紧抿着,眸中渐渐蓄起水色。
萧岚别过头不看邱怀玉,她当然知道六娘的心性,可求娶邱家六娘是萧誉当众求旨赐的婚,萧岚就算再和邱六娘要好,也不可上赶着去伤阿弟的颜面和心。
她毁容之际,萧誉听说魏驸马要悔婚,当即就提剑冲入巡防营要和魏驸马比试,赢了就要魏驸马娶她。结果萧誉输了,他信守承诺不再逼迫可懊恼了一夜。
熟料,魏驸马翌日就在朝堂请皇上赐婚。
“我没有自视清高,也没因被太子瞧上变得娇纵或是欲擒故纵,只是纯粹的不愿踏入这座恢弘的深宫。”邱怀玉没有直言,却不吐不快,“殿下也不喜欢这啊。”
“六娘可是不喜欢我阿弟?”萧岚直言。
邱怀玉坦诚地摇头,“我不喜欢宫廷,对殿下始终守礼,谈不上喜或不喜。”
如此倒还好!
思忖了许久,萧岚缓缓叹息,“阿弟四岁就启蒙了,那时我父皇母后都在忙碌,叔父时常回来却将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我,阿弟从不计较,而是日夜苦读从未停歇,就是想早日为叔父分忧。由此可见他心胸开阔,是个能担起责任的人。”
邱怀玉咬着唇不做声,眼眶缓缓湿润但没落下来,“可深宫不如我意啊!”
“世间不如意之事可太多了,但我觉着女子的婚姻看中的就是郎君的品性和家世。阿弟是个不负所托的好男儿,而萧氏和温氏更是大齐开疆扩土的中流砥柱,嫁入这样的人家,好好操持婚姻当是能顺遂的。婚姻这一条路能不能走到头,看的是两人的良心和品性。”
萧岚牵着邱怀玉的手,“你不喜深宫,可曾想过,各家各府何尝不是一座小小的深宫?你阿姐邱五娘曾多么豪情壮志?嫁给李家后就转了性情。好在郎君疼人,否则日子就是数不尽的煎熬!”
“后宅多少女人终其一身不得所愿?你嫁给阿弟,日后便是新帝的皇后,朝堂靠荣国公、深宫有我给你撑腰、战场上有驸马真刀真枪的斩杀,谁都要给你面子,你的日子或许不如荣国公府的自在,可绝不会叫你不舒坦的,对吗?”
这么一说邱怀玉瞬间破涕为笑,她抬手抹掉泪渣,“殿下惯会唬我。”
“殿下,邱六娘子,荣国公府到了。”
“多谢殿下教诲,臣女谨记铭心,”邱怀玉行了个大礼,钻出马车跳下去,而后像兔子似的蹦进府,将候在府门前的荣国公夫妇二人惊掉了下巴。
“六娘这是想通了?”徐婕盈还记得邱怀玉视死如归说不达目的不罢休,要请岚殿下帮她拒婚......
邱赫没应声,而是对着车窗的萧岚作揖,“劣女叨扰,老臣在此请殿下赎罪。”
一听就是话不言衷,萧岚并不顺着说下去,“荣国公说笑了,我和六娘即将是姑嫂,正熟络辈分呢。”
邱赫饶有深意地瞥了眼女儿不见身影方向,眉骨高高一耸,大大方方地和萧岚攀姻亲,“殿下说的是,老臣定命人好好教六娘宫里的规矩。”
客套寒暄了几句,萧岚命车夫回府。
路上,翠竹不由地好奇问:“殿下,邱家六娘真的放下心结愿入宫了?”
看着窗外徐徐倒退的街景,萧岚摇头,“放不放得下不重要,日子既然要过下去,总得寻出一些能让人快乐的由头。”
邱怀玉看着有些粗枝大叶,实则心思细腻,否则她怎会知道深宫诡谲不好过,远离宫廷活的逍遥自在才是通透之人。那么通透之人就不会困在死胡同里。
回到颐园时,暮色氤氲。
萧岚刚刚进了瑶光殿的院子,就见蒙特舍立于院中,对方也看见了她,疾步上前行礼,“蒙特舍夜深打搅了殿下清幽,实属冒犯。可事发突然,魏兄的蛊|瘾犯了,我带了些能镇静的药草来......”
想起宴上驸马的眼神就不对劲,还有在马车厢里时驸马滚烫的身躯,萧岚竟以为是他病了,懊恼自责,“是我大意了。”
说罢谢过蒙特舍就小跑往寝室偏殿去,一路上萧岚懊悔不已!今日一早,成尔歌还遣巫医送了蛊药来,也就是今日若不喝就有发作的可能。
然而萧誉选了众人意外的邱怀玉也令萧岚有些惊讶,就将这紧要的事给抛诸脑后,就连马车上驸马的异样都未察觉。
“公主别急,仔细脚下的路。”翠竹不知蛊|瘾的来龙去脉,只以为驸马爷害了什么怪异的病,只好干涩涩地宽慰,“驸马爷吉人自有天象,不会出事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