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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驸马为太后尽一份孝心,自主请命入庖厨。若事情进展的不顺利,不好的声音便是魏驸马拍马屁不成,他不会受牵连。若事情进展的顺利,他顶多是被斥责差事不够严谨。可玉叶金柯的殿下若也在庖厨干起了粗活,他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知道萧岚喜欢在庖厨但并不会厨事,魏瑾笑了笑,语气促狭,“岚儿真想帮为夫?”
听出驸马话音里的质疑,萧岚将绣了翠叶锦丝的帛批取下,再脱下腕上的玉镯和小指上的玛瑙指环,一并交给翠竹,吩咐:“替本宫系襻膊。”
总管暗暗叫苦不迭,不能回去夫唱妇随么?
“岚儿体恤,为夫心领了。”见萧岚执着的样子透着几分较真儿,魏瑾歪了歪头,一本正经,“做重阳糕极费心神,瞧瞧为夫的领口。”
已汗湿了一片,萧岚有那么一瞬的犹豫,擦汗就得靠近甚至亲密,当着外人的面儿她有些手不是手、脚不是脚。
她轻移过去,手捻绢帕落在绣着松竹的领口处,彼时驸马侧过脸,二人鼻尖相碰,苏苏痒痒得麻意顺着鼻尖灌入,裹挟着清冷的乌木墨香。
以为他要使坏,萧岚越发局促却手脚不听使唤,却闻他低沉悦耳的嗓音爬进耳朵里,“岚儿为何脸红?”
萧岚:“......”
沉沉哑哑的晒笑犹如羽毛浮面,在她平静如湖的脸上留下一圈圈涟漪还笑话她为何会起了水波?
“没什么,天热!”她却犹如炸毛的猫儿,不甘随意被撩拨的心唆使她加重了力道,搓泥巴似的给驸马擦汗。
却不知她这稚气模样令魏瑾爱不释手。
擦汗玩笑过后,魏瑾神色认真,“岚儿去外头候着,为夫做好就尝尝和韩肆那家比孰高孰低。”
总管闻言喜笑颜开地附和,“对对对,殿下品鉴若差不多,想必太后那指定能过关。”他不认为魏驸马能作出太后记忆里的味道,但冲着魏驸马这片孝心,皇上就会嘉奖。
被驸马明知故问地一遭,萧岚不觉得不做些什么过意不去了,命人端来椅子坐着,时不时吃盏茶和果肉。瞧着时辰差不多时,她就起身再给驸马拭汗顺道也会喂一两口吃的。
畅音阁这厢。
廊下的姑娘们已去廊后的花园采摘阁茱萸。
温丽抒侧头看了眼,微微颔首,不多时太子萧誉起身,“父皇母后,孩儿去廊后凑凑热闹。”
萧恒、温丽抒皆是默契的颔首。
廊后曲径走到头能通往御花园,萧誉缓步走着却没什么心思,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绕步繁华簇拥的假山西边就闻一些争执声。
“我劝姚三娘还是歇停了心思,本朝初建先皇就严明后宫不可有两位同族的主子,姚贵妃圣眷正浓,姚三娘想入宫可问过了姚贵妃?”
“休要胡言乱语!我和姑姑怎会共侍一夫?我姚三娘可不像温氏那么贤惠,亲自将妾室送上龙床呢!”
“你敢讥笑当朝皇后!”
“是你先辱没我姚氏的名誉!”
“......”
夹枪带棒的争执声犹如尖锐的软石子,一颗颗往萧誉头上砸来,虽半点儿不疼,却令他烦躁难耐!还没入主东宫呢,一个个就已为家族谋权谋利了。
父皇和母后在他选妃的意见上不一,二人虽都没对他强行下令,可他却觉肩上背着不可轻易抉择的负担。
如山如海,令他备受压迫又无比窒息。
侍监吴尔陪着萧誉长大,心知他的抱负和无奈,出声安抚,“爷玉树临风,又是天龙之子,小娘子为了您争风吃醋也是在所难免。奴才觉着爷不必烦心,只要您在,她们想着敬您爱您定会规矩许多。”
“走吧,”侍监的话萧誉没往心里去,他很清楚她们敬重、爱戴、向往的不过是那张龙椅罢了,伯父还在世时,她们并未正眼看过自己。
然而另一个声音绊住了他脚。
“俗话说的好,得理不饶人,应恐是痴汉!我奉劝诸位姐姐妹妹们稍安勿躁!还有啊,成日想着婚嫁来抬高身份,帮衬娘家可千万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毕竟历朝历代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想要什么自个儿去挣啊!”
静默了好一会儿,叽叽咋咋又炸出声来。
“你指桑骂槐的说呢呢!”
“谁接腔,还用问嘛!”
“温家姐姐不过是说实话,你犯得着如此阴阳怪气嘛!姚三娘给了你什么好处?”
“哎哎哎!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承认我阴阳怪气!可别给我扣上得了姚家好处的帽子,小心把我给压死了,是她温家赔我爹娘,还是你魏家赔啊?”
“......”
不知出于何因,萧誉往郁郁葱葱的林木钻去,透过枝叶间的缝隙,遥遥仰望几抹倩影在假山之顶的八角凉亭里躁动不安。
气白了脸的是温南菱,哈腰哄说温南菱和火上加油的是魏橙,在旁不屑一顾的姚三娘.......
愣是看不清口若悬河地放炮仗的女娘是谁,只远远瞥见一抹湛蓝的纱影。
直到八角亭再无声响,唯有断断续续的脚步声,萧誉疾步绕着假山到了天阶底,恰见温南菱、姚三娘、魏橙等几位女眷,却没见那抹湛蓝。
“太子爷万福金安。”
萧誉点点头,无视诸位花容月貌殷切的眼神,脚生了风似的头也不回地往原路走。
侍监匆匆忙忙地行了礼,赶紧跟着太子爷,留下诸位满脸莫名其妙的姑娘。
彼时,萧岚和魏瑾带着做好的重阳糕折回。
入口香甜软糯,混入津液不一会儿就在舌尖化开,枣甜、桂香、酥栗和杏仁的彼此混合又区分,滑入喉下醇香久久不散,令萧岚恨不得留在口里舍不得吞咽,和韩肆的糕点店铺不分伯仲!
甚至说异曲同工!
萧恒道出了萧岚的感悟,“这和南州韩肆的味儿几乎无差啊!”他虽多年不曾再食了,可还是一尝就认了出来。
“确实无差。”温丽抒笑笑附和。
太后已经不说话了,小口小口地就着菊花茶吃,恍若回到了南州萧宅时那般惬意自如,管她身在何处何地。
萧岚想起祖母的话:民以食为天,君子远庖厨,莫不是天下的君子都要翻天?
“岚儿笑什么?”魏瑾见她眸底深远悠长,嘴角浅浅弯出弦月。
萧岚便将祖母的话告知驸马,“祖母虽是女流之辈,可她却有着不输男儿的魄力和敢于质问大流的勇气。”
“岚儿也是。”魏瑾桃花眸泛起认真的笑。
“我没有那么好。”萧岚不自觉地垂眸,耳尖的热度令她有些疑惑,怎么驸马现在稍稍夸一下她就不好意思呢??
魏瑾却强调,“为夫说有就是有。”
萧岚嗔他一眼,不再搭理,她算是发现了,驸马不闷葫芦的时候嘴皮贼溜。她的羞赧和青涩,魏瑾尽收眼底,隐隐的一股不适从下腹破土。
太后吃饱喝足就昏昏欲睡,萧恒命宫人用步捻将太后抬回宫。御膳房总官跪着一边请罪,一边夸了一大车魏驸马和萧岚。
萧岚委实听的烦,“本宫再不为你求情,反而显得不近人情了。”
“哈哈—”萧恒于侄女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重阳糕不新鲜,总管必然有罪,但结果是皆大欢喜,又碰上重阳节的日子不宜重罚,此事由萧恒出面不妥,朝廷那些文臣一口一个失了孝义的唾沫星子能将叔父淹得窒息。
既然是驸马做的重阳糕,萧岚又是公主,就代替叔父执行重罪轻罚,也给那些在御膳房暗处的肮脏敲响警钟,“按律当割除你的职责,念你给驸马打下手将功补了过,三日之内查出今日食材不鲜的原因。”
“是是是!奴才谢皇上、谢岚公主、谢驸马爷开恩。”总管是个人精,瞧出魏驸马处处贴心岚公主,便想靠着他那灵活的口舌博得魏驸马的帮衬,“驸马爷为了公主将失传已久的南州韩肆重阳糕带回京城,此情至深奴才有幸得见,甚是感动呢!”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