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云仙君被他的举动震惊,看得脸都绿了。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极为恐怖的可能。
“莫、莫非这位小仙是……”
话未说完,浩荡如瀚海的仙元轰然爆发。
姜云刹那间飞了出去,碎石砖瓦乱溅,硬生生一连撞破数堵厚墙,直接被轰到了仙府外面,浑身骨头尽碎,像块破布似的瘫在地上,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血缓缓地渗出来,在身下积成一洼。
上仙银眉如剑,眼眸似霜雪冰冷,衣袍长发翻飞,猎猎作响,无人敢缨其锋芒。
怀里却搂着一个血迹斑斑、脏兮兮的黑衣废仙。
极不相衬。
在一旁作陪的逢川上仙欲言又止。
明尘收回目光,神色平静,好像刚才打残的不是仙君,只是在自家厨房里打了个蛋。
“方才不小心出手重了,扰了逢川上仙的赏梅宴,实在抱歉。”明尘敛起锋芒,与方才判若两人,温和一笑,“忘了介绍,这是本仙的道侣,容昭。”
容昭不安分地动了动,似乎想说话,被明尘按回了怀里。
这下轮到逢川上仙的脸绿了。
一个既没有印记也没有信物,却贵为明尘上仙道侣的废仙,独自一人先行来了赏梅宴。如此特殊的情况,负责核对请柬的礼官却不曾告知自己。
结果现在人出了事。
别说明尘只是打坏了几堵墙,把仙府给轰了都算轻的。
逢川偷偷地擦了一下额角不存在的冷汗,强作镇定道:“无妨无妨,是本仙一时失察,请到了不懂礼数之人。上仙将那人送走,反倒是赏梅宴之幸事。”
“如此便好。”明尘继续与他客套,“事出突然,本仙先带他回客寝歇息片刻,再……容昭?”
容昭一直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终于逮着机会勉强挣脱出来,抬起头望着他,眼神有些愤愤。
明尘顿觉不妙,下意识地勾了一下手指,想要施展禁言术,又担心会惹容昭生气。
就这么一瞬的犹豫,上仙痛失良机。
只听容尊者用自以为很小声,其实两位上仙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有点恼火地反驳道:“你才是狗。”
逢川茫然:“……狗?”
明尘:“…… ……”
作者有话说:
曲复计划的——带着容昭去赏梅宴暗鲨明尘。
实际上的:
明尘:……?(突然收到了一只送上门的容昭)
第47章 你想做什么
赶在容昭说出更多奇怪的话之前,明尘迅速把人拎回了客寝。
他住的客寝自然是最好的,僻静清幽,床也很大,到处都铺着柔软的的地毯,以防客人出现什么意外。
侧边还有扇小门,直通汤池。
明尘将容昭安顿在椅子上,去汤池打了盆水回来,拿软巾沾湿了,仔细地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热热的软巾擦过眼睫时,容昭下意识仰起脸,眯了一下眼睛。
然后听见明尘低笑了一声。
容尊者睁开眼,不高兴地道:“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也这样给你擦过血。”明尘替他擦完脸,又将软巾浸在水里搓了搓,拧干,捞起沾了血的辫子尾巴继续擦,轻声细语道,“我们是不是许久未见了?”
“不久。”
“是不久。但你走后,我总觉得日子变得漫长许多,也很无趣。”明尘将一绺被血粘住打结的头发捋开,半跪下来,想泡进水里搓一下,发现容昭的头发不够长了,温声道,“过来些。”
容昭靠过来了。
两人离得很近,尤其是明尘抬眸的时候,能瞧见容昭微微滚动的喉结,还有瘦得尖尖的下巴。
让人忍不住想亲上去。
“怎么瘦了这么多?”明尘眼底泛起一丝心疼,“曲复平时给你吃什么?不喜欢吗?”
“除了水果……”容昭回忆了一下,“有甜羹、白粥和水煮青菜。不喜欢。”
明尘:“……?”
明尘差点失手打翻了铜盆。
容昭眨了一下眼睛,觉得明尘的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明尘脸色当然不会好。
之前考虑到曲复的仙府没有厨房,他每隔几日都会给曲复送去切好的排骨和生肉,放在粥里一块儿煮,或是用水焯熟沾盐巴吃也行。
谁料容昭这么多天,居然一点荤腥都没沾,瘦得下巴都尖了!
曲复也是失算,没想到容昭见到明尘后,居然还能这样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差点把他老底都给掀光了。
“谁带你来的赏梅宴?”明尘敛起眸子,掩去眼底的不悦,继续洗着头发,“曲复?”
容昭点头。
头发洗干净了。
明尘给他扎上蝎尾辫,又从乾坤袖里取出了一套黑色衣物。
“这是之前为你准备的新衣,今日正好用得上。”
容昭觉得有些眼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样式,又看看明尘手里那套,发现是一样的。
可自己穿的分明是山殷压箱底的旧衣。
想起那些隔三差五就会送到自己手上的肉串,容尊者很快便明白过来。
他垂下眼眸,没吭声,只是接过那套衣物,换掉了沾血的外衣。
“你的呢?”他突然问道。
明尘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容昭在问什么,眼神不由柔软了几分:“我没有带替换的衣物,不碍事。你在这里歇一会儿,吃点东西,我去找曲复一趟,很快回来。”
他正要走,忽觉袖子一沉。
容昭拽住了他的衣袖。
“为什么要来赏梅宴?”容昭没有看他,垂着眸子,目光落在那血迹斑斑的雪色袖子上,“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的语气并不生硬,没有多少质问的意思,只是一贯的清冷,似乎真的只是久别重逢,两人之间也从未有过什么龃龉。
容尊者也不想的。
……
…… ……
紫衣仙君被轰出去的刹那,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欺辱自己的人当场付出了代价,不需要隐忍,也不用再以麻木掩藏起伤痛和委屈、惶惶不可终日,囿于暗无天日的恨意,鲜血淋漓地往上爬。
有人在保护自己。
这人是明尘。
意识到这一点后,容昭心里升腾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轻飘飘的,像被柔软的浮云包裹住。
他被明尘搂在怀里,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事想问,千头万绪,脑海里乱得像一锅粥,各种念头争先恐后地咕嘟咕嘟冒泡。
最后却只说道:“你才是狗。”
……
明尘没有生气,像温柔而深邃的海,不会因为一粒小石子而泛起波澜,只有一浪又一浪舒缓的波涛。
甚至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把他带回了客寝。
容尊者觉得很没面子。
冷落也好,出走也好,拒而不见也好,只要重新回到明尘身边,就平静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责备,没有争吵,像一块茸茸的厚毯子,扑上去只会让人涌起舒适的困意。
可他又觉得这样很好,不需要任何担心,总有一个能回去的地方。
虽然这个地方可能不是那么的尽善尽美。
……
总之,先问上一问。容昭盯着手里脏兮兮的雪色衣袖,心想。
如果真的有其他被挑中的废仙,那就杀掉;若是明尘还要继续找废仙,就给他喂两粒药,最后一粒藏起来,用以威胁,把人牢牢地捏在手心。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明尘道:“来赏梅宴找逢川问些事情。就是那位之前与我说话的上仙。”
容昭眨了一下眼睛,松开衣袖。
“哦。”他平静道,“你去吧。”
明尘有些莫名其妙,迟疑片刻,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要离开院子,这里还有很多像姜云一样的人。”
“本尊者知道。”
明尘离开了。
屋里的床很大,也很软。
容昭关起窗子,确保不会有人看到,然后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滚了一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