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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有些抖,带着膝盖都跟着抖。

“噢…”尼克尔森又看向广场,那里干干净净,完全没有鸽子存在过的痕迹,“鸟屎都没了啊…这里之前可是有足足一寸厚的鸟屎,你见过吗?那些鸟屎?”

洛加站直了身,摇了摇头:“没有。”

“噢…”尼克尔森摸了摸下巴,“你要是早几十年出生就能见到了,这个广场叫科拉达,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破烂样子。”

是个人就会触景生情,尼克尔森也不例外,尽管他没有心脏,尽管他只有一个大齿轮。

“你刚才想问我什么?”尼克尔森沿着广场看了一圈,牵起洛加的手腕走进一个小巷子里。

“什么?”洛加像是没听清。

尼克尔森头也不回地解释道:“我说你想问我什么?你刚才叫了我一声又不说话,憋了快半个小时了,想问什么就问吧小家伙,”尼克尔森摸出怀表,反手在洛加眼前晃了晃,“是想问这个吗?”

巷子幽深且安静,没有几家店铺开着门,零零星星的光投在巷道,每一声脚步声都带着渐弱的回声,尼克尔森的话被撕成了好几片,一片一片的飘进洛加的耳朵,让人有一种被问了好几遍的错觉。

店铺里的人不时投过怪异的目光,尼克尔森视而不见,而洛加则是压根没有察觉到。

洛加以为以及叫得很轻,他以为尼克尔森没听见,想着这事就这么过去就行了,但尼克尔森倏然把话头又拽了回来,惹得洛加有些窘迫。

“是的先生,”他很庆幸尼克尔森不回头,看不见他的窘迫,“我有点好奇,这枚怀表对你好像有不同寻常的意义。”

他吞了一口口水,有些不自然的说:“对不起先生,我太冒昧了。”

尼克尔森二指捏着怀表,将怀表送到口袋边缘,指尖一松,怀表便滑落进去。他另一只手还牵着洛加的手腕没放,洛加的左脚正好踩着他右脚的脚印。

“不用道歉小家伙,这没什么冒昧的,”尼克尔森无声的笑了一下,他说,“这块怀表是我父母的遗物,因为害怕病毒扩散,他们的尸体被大火烧毁,房子,家具,他们生前用过的所有物品都被烧光了,只剩下了这枚怀表,它躺在废墟里。”

怪不得怀表被摔坏时尼克尔森这样落寞,他对亲人几十年的思念全都靠这块怀表寄托,怀表上有父母遗留的温暖,那块镜子曾经照出过一个温馨又欢乐的家。

洛加看着尼克尔森的背影,他好像透过这个背影,看见了那场灾难中的那个小小的人。

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巷中。

“但我把他送给了阿贝尔,”尼克尔森接着说,“可是为什么呢?我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人,可能当时我就是想送他一个礼物,而我的口袋里只有这一个怀表。”

洛加默默地听着,他与尼克尔森错开了半个身位,看不到尼克尔森藏在左边口袋里的那只手,他为这块怀表感到有些惋惜,他觉得尼克尔森的心意没有被人重视。

虽然他也说不出如此随意的心意是个什么样的心意。

“亨顿先生,”洛加跟上前一步,“你可以把这枚怀表送给我吗?”

藏在口袋里的手稍稍僵了一下,尼克尔森不动声色的顿了下脚步,他挑起了眉,目光疑惑,他想不明白洛加为什么要一块坏了的怀表。

但在三秒钟后,尼克尔森拿出了怀表,翻开洛加的手心塞了进去:“当然可以。”

洛加本来没抱希望,毕竟是这么重要且有意义的东西,但尼克尔森还是给他了,这对他来说当真是天大的惊喜。

“谢谢。”洛加对怀表极为珍视,他小心的放进了心口的口袋里。

作者有话说:

谢谢垂阅。

第18章 生分的称呼

这条巷子当真是破败,走出十几步也见不到几个人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旁的环卫工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盒火柴,环卫工搬来墙角的梯子,将路灯一个个点亮。

洛加抱着捆扎好的窗帘,一步一步踩在亮光里,他从出生起,除了跟父母去外面采样本时,从没见过太阳。可那太阳也不正常,就像是这几天的一样,一丁点儿的阳光就能把人灼伤,每每去了外面,母亲不是把他关在帐篷里,就是让他躲在那些长得极为宽大的叶子底下。

但洛加也听人讲过,在灾难发生之前,太阳可不是这个样子,它供养万物生长,那是温和且美好的年月。

洛加没有见过,所以他最常做的便是在夜里踩着或黄或白的灯影,想象着往昔的太阳。

路灯照亮了小巷,倒是没有来的时候看着那么阴森了,尼克尔森走在前面,绅士杖被他不经意的拖在地上,灯光将他的影子拖得很长,可又在下一个路灯将近时变得很短。洛加仰头看了看路灯,没多会儿,目光又落在了尼克尔森身上。

他好像总是看着尼克尔森的背影,阳台上的,路灯下的,梧桐林里,还有那天在培休的警卫室里…

警卫室里…

洛加倏然想起了那天骇人的阳光,他脑中精光骤闪,身上的汗毛骤然竖起,他拢了拢窗帘,将其抱得很紧,紧接着他三两步追上尼克尔森,他跑的有点急,险些撞上尼克尔森的后背。

“你跑什么?”尼克尔森听见洛加急促的脚步声,疑惑地回头,“抱不动就分我一片,刚才就说了咱俩一起拿,你逞什么能?”

说着尼克尔森伸出胳膊,捞过一片窗帘。

“不是的亨顿先生,”洛加摇了摇头,大喘着气,“我想问一下,您知不知道这个罩子,控制这个罩子的控制室在哪里?”

他腾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头顶,那里是黑洞洞的天。

尼克尔森仰头看了看天,麻黑一片,没有半点星光,被路灯衬得像一个倒扣的深渊,他只瞧了一会儿便垂下了眼,正撞上向洛加有些焦急的双目。

洛加拧着眉,收回手指抓在窗帘上,窗帘被指节捏出了褶皱,怀表紧贴在心口,砰砰的心跳代替了秒针转动。

“在红楼,”尼克尔森夹着一片窗帘,扭头就走,“在红楼的顶楼,”他一下下杵着绅士杖,眉心微微拧起,“我说小家伙,我是不是平时和你说的太多了,你在想些什么呢?我怎么猜不透?”

洛加三两步走到他身边,低着脑袋看着脚下的路:“亨顿先生,你见过外面的太阳吗?”洛加又指了指天,“就是罩子外面的太阳。”

尼克尔森没有犹豫的摇了摇头:“没有。”

的确没有,他自打被托特博士救起就一直住在研究所里,那个时候的太阳没有这么毒辣,柯钦诺尔也没有罩在罩子里,这个罩子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挡住那些蠕动的,会攻击人的藤蔓,至于太阳,从罩子升起的那一刻便不见了。

尼克尔森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太阳了。

“那你可能不会知道,外面的太阳和这几天的太阳是一样的,”洛加确保了前路平坦,他抬起头,看着尼克尔森的侧脸,“我有一个想法先生,我怀疑这几天有人打开了罩子。”

闻言尼克尔森倏然侧目过来,他半垂着眼,神色有些复杂:“这真是个可怕的想法。”

音落洛加皱了皱眉,他觉得尼克尔森不相信他,心口的怀表像是又好了一般,滴滴答答地撞的他肋骨疼。

“您不相信吗先生?”洛加说得有些急促,“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个想法,随意怀疑研究所,我知道这很可笑,但我也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我们见到这样的太阳,最可能的,最简单的不就是打开罩子吗?或许他没有全打开,只是打开了一个顶呢?”

尼克尔森下意识环顾四周,他早已知觉迟钝的身体倏然感觉到了一阵寒凉,像是出了一身汗,又被风吹过一样。

他死死的盯着洛加,越走越慢:“这个‘他’指的是谁?”尼克尔森干脆停了下来,他一手扶额,言语中满是懊恼,“我的天,都怪我,我真的不该跟你说这么多的,你要知道,控制室的钥匙只有一把,你这样怀疑,是在怀疑谁呢小家伙。”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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