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切不可因小失大!
晓云的话让淑妃宛若梦中惊醒。
但稍稍清醒之余,又万般惆怅。
是啊,除了虞美人,还有张美人、李美人、王美人
她心悦的男子是帝王!是天下之主!
饶是有了这个认知,淑妃还是难以平复滔天醋意!
淑妃停止了用银针扎人的行径,近乎歇斯底里,爆喝道:御书房那边停了么?今晚又叫了几次水?!这都什么时辰了?那妖精为何要缠着皇上?!
淑妃就要快气疯了。
晓云被淑妃的言辞吓到了,忙出言提醒,娘娘慎言呐!
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只会认为淑妃娘娘粗鲁蛮横。
晓云见淑妃已临近崩溃,忙又说,娘娘,您快些歇息吧,免得坏了容色,太医亦说,过子时不歇毁容貌矣。
这话终于说动了淑妃。
她指尖一松,绣花针落地,随即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她厌恶极了后宫的莺莺燕燕,她除却身份之外,最宝贵之物就是她的容色了。
皇上眼下痴迷虞姝,不正是因为美色么。
不然还能因为甚么?!
淑妃泛红的眸子看了一眼靠墙长案上的沙漏,一看清时辰,当即一怔,立刻就道:来人!伺候本宫睡下!等等!把雪燕端来,本宫要服用,再点上皇上御赐的安神香!
接下来,凤藻宫一片混乱,但又在半刻钟之内安静到针落可闻的境地。
安抚好了淑贵妃,晓云长叹了口气,她看着凤藻宫外面的苍茫夜色,只觉得心有余悸,毕竟,淑妃像今夜这般发了疯似的失控还是头一次。
她折返内殿,取了笔墨很快就写了一封手笺,再绑在了信鸽脚下,将信鸽抛向夜空。
淑妃娘娘太傻了,皇上就连自己的亲生母后都能当鱼饵,皇上还会在意谁?
皇上真正所爱,唯有他自己,还有这大翰江山。
淑妃也罢,虞美人也好,无非都是皇上一时消遣的女子。
杏儿得通知楚太傅,早做对策。
*
朕说过,朕不会放你走!你走到哪里,朕都能给你捉过来!
虞姝胸腔憋闷,一股强大的窒息感袭上心头,将醒未醒之余,她逐渐看清了自己身上男子的脸,他一手掐着她的脖颈,那双凤眸眼角充斥血丝,眸中是滔天怒意。
嘶
虞姝惊梦醒。
她竟梦见皇上要掐死她,她不记得梦中具体场景,却隐约知道她在梦里逃离了皇宫。
嗯当真是个古怪的梦,她岂会逃离皇宫呢?她可不想拿小命开玩笑。
虞姝睁着眼,乌溜溜的桃花眼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头顶的雕祥云横梁,她眼中惊色未消。
茜窗泄入晨光,照亮了内殿缓慢浮动的颗颗细微尘埃,有鸟鸣声传入,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天明了。
内殿安静如斯,檀香燃尽,软塌上仅她一人,她身侧皱褶的被单预示着封衡昨晚在这里躺过。
虞姝支起身子,这一动作,似乎就唤醒了身上的一切记忆,酸痛顷刻间席卷而来。
身上一凉,她垂眸就见兜衣都不见了踪迹。
虞姝,
皇上好像有独特的偏好。
可淑妃身形纤细,容貌美艳,瑰姿丽色,却是胸脯平平呀,皇上不是照样宠爱她。
虞姝一边揣测帝王喜好,一边寻思着昨日种种。
她、帝王,还有辰王昨日一块用晚膳了。
皇上此举的目的,是为了打消宫内的流言蜚语么?
虞姝不敢笃定自己猜对了。
但经过昨日的晚膳,想来后宫再不会轻易嚼她与辰王的舌根子。
皇上非但没治她的罪,还帮了她。
三名宫婢端着托盘走来,托盘上摆着衣裳与首饰,为首宫婢恭态度恭敬道:美人主子,皇上让奴婢们服侍您洗漱更衣,皇上还交代,美人主子的兜衣不合身了,日后就穿这几件。
闻言,虞姝的眸光落在了托盘上的几件小衣上,或紫,或粉,或绿皆是明艳的颜色。
色泽明艳也就罢了,那兜衣上绣着的花/苞着实叫人想入非非,料子更是轻薄,薄薄一层,根本遮不住什么。
虞姝小脸一红,帝王御赐,她自是不能推辞,唯有硬着头皮穿上。
她没有看见封衡,也没有询问宫婢有关帝王的下落。
打听帝王行踪是后宫的禁忌。
在后宫生存,她至少要保持表面上憨傻的模样。
从御书房离开之前,林深端着一碗参汤侯在殿外,见虞姝过来,立刻走上前,美人主子,这大补汤已温了,正好可以服用呢。
虞姝一看见这浓郁的大补汤,胃里就有些不适。
她昨晚已经服用了一碗,皇上到底是有多担心她会怀上孩子,这又命人给她送来。
虞姝眸光一闪,似是震惊不已。
莫不是昨晚趁着她沉睡之际,皇上他又
难怪她今晨那般乏力。
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当真好体力啊!
虞姝接过参汤,一脸苦涩,有气无力,有劳林公公了。
片刻后,一碗大补汤下肚,虞姝出了薄薄一层细汗,整个身子都有些热意,按理说避子汤是极寒之物,可她每次服用之后,倒是浑身热流翻涌。
虞姝也没有多想。
眼下,还不是渴求孩子的时候。
*
虞姝回到朝阳阁,萧才人和柳才人仿佛是踩点守在朝阳阁大门外。
这下,就算虞姝还想闭门谢客,也是拒绝不了。
她入宫仓促,本就不在计划之中,对后宫的嫔妃们并不是都了解,但她曾经见过萧才人与柳才人,不过也只是隔着远远的距离。
她被姨娘从小教导循规蹈矩,又被主母和嫡姐们打压数年,每次出府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倒是在上元节花灯会上见过御史台家的萧大小姐,和兵部侍郎柳大人的千金。
想当初,年纪尚且还小的虞姝隔着老远的距离,看着萧、柳两位千金大小姐,见她们可以骑马观花,众星捧月,还好生艳羡呢。
她可从未体验过。
姨娘对她的教导过于苛刻,可谓是严格。
以前虞姝只以为是姨娘胆怯,畏惧主母。
而今,她却是幡然大悟。
是姨娘在护着她。
娇花盛开的越早,就越是危险,以她和姨娘在将军府势微的处境,可想而知,张露头角会有什么下场。
弱者在羽翼不丰时,躲在自己的壳里才能自救。
她从年少开始就留了厚重的刘海,几乎遮住了小半边脸,姨娘见她出落的一天比一天水灵,从不允许她穿花哨衣裳,能遮多久是多久。
可她还是被老太君与主母盯上了,硬是被逼着入宫。
她现在甚至怀疑,二哥的伤势究竟是从边陲带回来的?还是回将军府养伤之后,又被别人动了手脚?!
此时此刻,看着自己曾经艳羡的萧、柳二人,虞姝只觉得宛如隔世。
原来,人的身份地位一变,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