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盛悉风完全没敢阻拦。
好在,父母二人终于从衣帽间出来了。
盛悉风在心里轻轻舒了一口气,以为看到了解脱的希望。
但父母暂时没着急出去,沈常沛忙活着把盛拓换下来的脏衣服送到洗衣间的洗衣机里,盛拓则走到电视机前,打着领带看电视。
沈常沛回来房间,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还看上电视了?
盛拓说:这不是悉风和国庆还没好吗?好了他们会叫我们的。
楼下停着双方的车,盛爷爷盛奶奶也在客厅,只要盛悉风和江开下楼,就会知道父母也回来了。
虽然大家不坐同一辆车去,但既然都在家,肯定约着一同出门。
沈常沛想想也有道理,正好电视放的电视剧很吸引她的眼球,她干脆坐下来一起看。
夫妇俩津津有味地看了半集电视剧,直到进入广告,才惊觉已经过去不少时间。
他们俩怎么还没下来?沈常沛等不及了,我上去看看。
盛拓却突然想到了点什么,再联系父母说盛悉风要江开陪着上楼找东西的行为,他说:算了,我们先去吧,不等他们了。
沈常沛不解:怎么了?
盛拓嫌妻子没眼力见:国庆今天就要走了,万一
接下去的话不用他说完,谁都年轻过,沈常沛秒懂,她笑着感慨一句:他们最近感情是好。
沈常沛听得懂,柜子里的两个人也听得懂。
那气氛根本不是语言可以形容,父母的这番当面的猜测本来就够让人尴尬的了,更别提你别扭的警告还在身后威胁着盛悉风,她头皮发麻,双手双脚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关门声响起,房间里恢复寂静,但柜中的二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父母杀个回马枪。
起码过了十分钟,盛悉风才小心翼翼开出柜子一条缝,四下扫视确定房间里面空荡荡,便迫不及待爬了出去。
她跺跺发麻的脚,贪婪呼吸外头的新鲜空气。
江开紧随其后,他比她更不耐热,在狭小的空间里待了这么久,额上已经冒了一层薄汗。
诡谲的氛围终于随着空间的开阔而散去。
在他看过来以先,盛悉风率先别开了视线,说:你去守门。
江开人还难受着,迫不及待离她远点。
彼此都绝口不提柜子里发生的一切。
他在外头等了她约莫三分钟,等到她灰头土脸地出来。
好了?他顺口问。
盛悉风脸色有点尴尬,但木然着连点点头。
江开怀疑地眯起眼睛,你不会忘带户口本了吧?
出门前换了个包盛悉风更尴尬,她简直没脸说出口。
托她的福,他们两个白白被困在这里这么久。
她以为他肯定要责备她,再不济也要嘲笑她,没想到他只动了动嘴唇,居然破天荒地消停,最终只淡淡说了句:那你小心点,下次我帮不了你了。
下次确实帮不了了。
*
在盛悉风的外婆家吃过中饭,江开动身前往机场。
名义上肯定是盛悉风送他,事实上俩人在岛湾十八号分别,她开车回恒天名座,甚至都没提送他去机场,扮演正常夫妻的戏码结束了,她把界限划得清清楚楚。
盛悉风坐上驾驶座,发动汽车,尽量不去看窗外的人。
松开脚刹之际,江开走过来,敲敲她的窗。
盛悉风重新踩住刹车,然后降下车窗。
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
谁都懂得这趟离别的意义。
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离婚后,因为各种各样的事,他们一直没有真正分开过,频繁见面,频繁联系,关系摇摇晃晃的,有过很多不应该发生的微妙时刻,而撩起火星的,或许只需要一句不经过大脑的话,一次微不足道的身体接触,甚至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对视。
这一趟他走,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会是他们关系彻底冷却的时机。
隔着时差和时空,两个身心自由的人会产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好,说不定哪天,谁就找到两情相悦的人,开启新的篇章了。
半晌,盛悉风还是说了一句告别语:比赛顺利。
这句她真心的。
江开也没有虚伪地说祝你幸福。
他喉结滚了滚,接下去的话几乎耗尽了他毕生的面子,以至于他的声音艰涩无比:盛悉风,这两天我仔细想了想。
其实不是这两天想的,这个事情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可能稀罕。
她提的时候,还被他恶意用炮友的说辞反击过。
就是这个走到临头的瞬间,他反的悔。
盛悉风存在于他生命中22年了,几乎和生命等长的纽带。在濒临失去的关头,他无比确定,他做不到就此和她成为陌生人。
他根本不能失去她。
就像想买一件衣服,不接受店主给的价格,于是硬气着要走。
店主比他还硬气,根本没打算叫住他,可他还是想要那件衣服。
别无他法,他只能回去找店主,付出自己不愿接受的价格。
他舔了舔被风吹得发干的嘴唇,踯躅几番才说出口:你上次说,想和我当朋友。还算话吗?
第51章
你上次说, 想和我当朋友。还算数吗?
他语调很慢,眼神澄澈,还有那轻微的别扭, 都彰示着他这个请求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盛悉风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他到底也是舍不得她的,这22年青梅竹马的情谊, 绝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可惜他的舍不得并不是因为爱情。
因为和喜欢的人突破过朋友的关系, 是没法当回朋友的。
通过这几天和江开的相处,盛悉风彻底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不可能对着他心如止水。
至少短时间之内绝对不能。
感情不是收放自如的阀门, 喜欢是最不可控制的东西, 如果人真能在想通的一瞬间就放弃,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为情所困的悲剧。
那时她在民政局跟他提这个事,确实是想当然了些。
所以其实,她现在并不想答应他。
如果是那种有事才联系、无事就默默躺列的普通朋友也就算了,但如果继续从前的相处模式, 他的一举一动只会让她反复发作, 游移不定。
事隔经年,等差不多放下这段感情, 她或许可以坦荡面对。
但毕竟是她亲口提过的要求, 他现在煞有其事地重提,那么真诚,那么温柔, 她既拉不下脸直接耍赖, 也做不出冷脸拒绝把氛围弄僵, 想着反正躺列的朋友也是朋友, 而且他接下来大半年都忙着比赛, 肯定没空搭理她。
于是她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表现得特别体面: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