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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砚九一言不发,尚京终于心情愉悦,他起身对角落里抱成一团的鬼怪道:
“我叫尚京,你们出门别忘了多传传八卦。
就说尚京亲了香招先生,我不会介意八卦,相信香招先生也不会介意。”
随即,尚京又看向书桌后,那里坐着满脸茫然的清安。
尚京语气和善了些:
“师侄如果想回招摇传八卦,我当然也欢迎。”
清安赶紧摆手,随即他捂住嘴巴,闷闷的声音传出:“放心,放心,我嘴巴很严的,绝对不乱说。”
清安是真的惊到了,他不晓得两个男人之间能这样的亲。
呀,他师叔眼尾都红了。
见清安如此木讷的样子,尚京回头看向砚九:
“砚九,你这个师侄不上道啊……”
砚九单手撑头,有气无力道:“尚总,慢走不送……”
他实在不想和尚京再费心劳神。
……
尚京走后不久,又来了一个熟人——柳锦成。
许是上次砚九被白行鹿抓走,还是柳锦成到处找人去救。
是以柳锦成得到了一杯大白泡的茶。
夜已深,茶香弥漫,水汽氤氲。
柳锦成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一个木盒,他将木盒推到砚九身前:
“送你的。”
砚九挑了挑眉梢:“这不年不节,怎么想到送我东西了?”
柳锦成浅浅一笑:“送你东西自然是因为你需要,打开看看。”
砚九依言,抬手打开木盒,却见里面的绸缎上,静静躺着一朵白玉兰。
砚九指尖微颤,还是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收了起来:
“先行谢过……你怎么……”
柳锦成不疾不徐道:
“我家世代从医,不仅能医人,还能修补灵魂。
如果这都做不到,那和普通的医生有什么区别。
上次白家,我见你看这朵白玉兰神色怪异,就猜到了一些……”
砚九心底千头万绪,他应当感谢柳锦成的。
但他也知道柳锦成对自己有别的心思。
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砚九最后只是笑着问:
“你最近闭门不出,是在忙这个?
费心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说话。”
柳锦成勾了勾唇角,虽然在笑,可笑容有点苦涩。
苦涩一转而逝,柳锦成又是那副潇洒风流的模样:
“不说那些,你之前也帮了我好大的忙。
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
你之前算爷爷会在开春时过世,这马上开春了。
不想他一直窝在家里。
我准备带他出去满世界看看,也算是不留遗憾。”
砚九叹气,同样释然:“老爷子就爱热闹,天大地大,是该带他去看看的。”
说着,砚九举杯,敬向柳锦成:
“先祝你一路顺风。
大白之前在院子里酿了几坛子酒。
等你再回来的时候约么着就能喝了。
到时我给你接风洗尘。”
柳锦成玩世不恭的笑道:
“先生一诺,万山无阻。
你和你那些毛团子可别一时贪嘴,把酒都给喝了。
我可是等着你的好酒呢。”
柳锦成看着头上满月,心里也被勾起了一些情绪,他抬眼看向砚九,脱口而出:
“砚九……”
砚九正在给茶添水:“怎么?”
柳锦成无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走了。”
有些话其实是不能说出口的,说出口倒不至于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有些东西总会变了味道。
柳锦成起身,走向月色之中,身影孑然,有种看透的洒脱。
他想花心浪子应当归于四海,而不是囿于一地。
是该出去看一看了。
第108章 柳锦成之死
然而柳锦成终归没有走出晏阳,他甚至没有走出山月路。
彼时,砚九难得勤劳一回,正在收柳锦成用过的茶具。
茶具刚刚拿在手里,却怦然碎裂……没有任何缘故。
砚九眸子骤然紧缩。
这时,一阵冷风吹过,院中常绿的叶子掉落,触地变为枯黄。
砚九声音变得冷沉:“乐风、和我出去看看。”
白衣束发青年骤然站在砚九身侧。
随即,砚九再次出声:“乐朝,看好家。”
一个长相美艳的半大少年,跃至屋顶,抱剑而坐。
与此同时,离开不久,正在山月路入口小摊吃馄饨的尚京放下筷子。
眸色幽深的看向山月路。
……
砚九步子很快,他带着乐风踏出香招书屋,在路中疾步而行。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柳锦成……正静静的靠坐在街旁的墙根下……
砚九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沙哑,他呼唤道:
“柳锦成……”
可柳锦成不发一言。
砚九音量微微加大:“柳锦成?”
却依旧沉默如初。
砚九顿住脚步,沉默良久,他以手扶额,仰面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乐风已经走到柳锦成身边,他伸手合上柳锦成微张的双眼,然后转头看向砚九:
“砚九,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其实在砚九意料之中,杯碎的那一刻,柳锦成就已经没得救了。
从真正意义上而言,柳锦成是砚九的第一个朋友。
也可能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顾七舟、沈十安是师兄,白行鸢、白行简是血缘羁绊之人。
尚京……算了,也不知尚京是什么。
但唯有柳锦成,是朋友,11岁那年就认识的朋友。
砚九抬步上前,不悲不喜的看着柳锦成。
柳锦成的面色很安详,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
不对,正确来说是被人杀了。
死在山月路,死在为自己送白玉兰的归途上。
明明柳锦成要带着老爷子出门了,就差这一晚。
砚九面上第一次有了怨恨的表情,他对柳锦成轻声道:
“放心,我会为你报仇。
老爷子你也不用担心……”
说话间,砚九牵起柳锦成冰凉的手,以柳锦成为中心,周边慢慢浮现出一个光阵。
从柳锦成身上,一抹灵魂慢慢浮现。
从身体飘出的那一刻,柳锦成是茫然,是不解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片刻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终于变了脸色:
“这是……”
砚九张了张嘴,有些哑然,好几秒才找到了声音:
“你被人杀了,还记得是谁动的手吗?”
柳锦成怔愣了好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样啊,有些遗憾呢……”
回忆着刚刚发生的时,但柳锦成记忆就像被破坏掉一般:
“不记得了,好像有一个人……问我要灵魂重聚之术……然后我一睁眼就看到了你。
你说我死了……”
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砚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晨光熹微之际,柳锦成竟然觉得晨光刺眼。
他朝着砚九笑了笑,仿若任命般道:
“砚九,把我变为你的式神吧。”
砚九怔愣,良久才找回声音:“你疯了,不成……”
柳锦成痞里痞气的笑了笑:
“乐风可以、乐朝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还未等砚九说出个所以然,柳锦成继续道:
“我只是想等等我家老爷子,他没多久可活了。
留他自己,我实在不放心。”
貌似所有的不甘心、所有的愤恨都化成了一句“不放心”。
其实砚九也觉得不圆满,就差那么一点。
然而死亡对于他们修道之人而言,不过是又一场轮回。
砚九绕过式神的话题,而是指向最终的归途:
“你先在香招书屋住着,等到老爷子不在了。
我一道为你们度化。”
柳锦成看着自己的尸体,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笑得比哭还丑:
“有劳。”
说话间,他身形极为不稳,可能是新鬼的通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