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些忠告并不完全是假的,赵荞麦看着陈垠上公交的背影默念,离他远点吧。
第二天中午,陈垠没吃午饭就早早到了校门口的废纸回收站,这周的站长轮到了他们班,一般从班干部里面选个人来站岗,当时班长和副班长都推脱,团支书盛长流便主动揽下了这个苦差事。
这时候正是午饭时间,还没人来送废纸,回收站中只有陈垠一个人,他从抽屉里拿出记录本,在本周站长一栏写上盛长流的名字。
十分钟后,高挑清隽的男孩出现在了通往回收站的路上,周围三三两两围着不少女生,得知盛长流是这周的回收站站长后都几乎立刻回了教室准备来送废纸。
盛长流是走到离回收站还剩五米的时候发现陈垠在的,陈垠懒散地坐在办公桌后,手上一支笔一张废纸,正在悠闲地画青蛙。
盛长流走进去后没说话,等他拾起门口散落的硬纸板时陈垠才应声抬起头:诶?你来啦?
盛长流看了他一眼继续捡硬纸板,陈垠站起来,别别扭扭道:这周我替你收吧。
说着陈垠和盛长流同时捡起一块泡沫板,盛长流率先松开,将泡沫板让给陈垠,自己再去捡其他的。
今天陈垠从早读就开始反常,先是替盛长流收了全班的物理作业,尽管他自己都没写;再是看盛长流杯子里没水了便自告奋勇去楼下扛了一桶水爬了三楼给班里的饮水机装上;又到现在要替盛长流回收废纸......
又有朋友被欺负了?等把散乱在地的废纸收拾好,盛长流盯着把3.2千克写成3.2斤的人问。
陈垠抬起头茫然道:啊?什么?
顿了顿陈垠终于想起来:哦你说卢屿觉他们啊、不是的...说着陈垠轻轻皱了下眉:你那样谁还敢让你帮忙啊。
那你今天的殷勤又是因为什么?
陈垠叹了口气,他起身拍了拍盛长流的肩,老练道:你过得很苦,我都懂的,这周你的活儿我包圆了,回去午睡吧。
盛长流没动,只冷静地打量着正气凛然得莫名其妙的陈垠,还是没走。
不远处一群群捧着纸箱的女生已经朝回收站跑来,没等盛长流再问出些什么,女孩们已经把回收站占领了。
好重啊我搬不动了。一名个子小小的女生第一个冲进回收站,刚进回收站的门就柔声道。
盛长流无声地走过去接过纸箱放到电子秤上,陈垠看着正在揉手腕女孩叹为观止道:可你跑得最快诶!
女孩转头对陈垠做个了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而后又甜滋滋地凑到盛长流身边:这是高一(7)班的,多重呀?
8.7千克。盛长流道。
陈垠撇嘴,走回办公桌边做记录,边记录边维护秩序:排好队一个个来,废纸重量登记好就离开,不要挤在这里。
废纸回收站统共不到十平的地方,有一小半还堆满了东西,现在十几个人挤在里面,陈垠觉得天都黑了。
大家往外站一站吧,麻烦了。盛长流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的人群中响起,不到五秒陈垠终于看到了一束光、然后是大片的光,再然后放好废纸的姑娘们终于都站到了外面。
这种差别对待还挺打击人的就是说,陈垠决定摆烂闭麦,只跟着盛长流报出的数字进行记录。
你们站在外面不晒吗?称重间隙,盛长流甚至还有时间关心站在回收站外不肯回教室的几个女生。
那些女生连连摆手:没事没事,你比较辛苦。
我也很辛苦哦。陈垠在一边嘟哝着开口,也想得到一句女生们的关心。
但只有盛长流看了他一眼,看完重新和女生们聊天:你们先回教室吧,这周是我值日,每天都来的。
真的吗?明天来也能看到你?有个女孩大胆地问。
盛长流朝她点头,眉眼融着笑意:嗯,风雨无阻等你们。
那几个女孩被盛长流专注的目光和一句简单的话撩得七荤八素,好几个直接脸红了,接着都傻乎乎而听话地回了教室。
哕陈垠适时发出这么一个拟声词,他朝盛长流看去,只一秒,盛长流那满脸的春风和气便散了个干净,冷淡疏离地看着陈垠。
陈垠搁下笔站起来,他再次感慨地拍了拍盛长流的肩膀,递给他一瓶水:累了吧?来你坐会儿,待会儿我称重量你记录。
盛长流在陈垠古怪的态度和行为中度过了一整个中午,等全校的废纸收完,盛长流才忍不住发问:你到底想干嘛?
想帮帮你。陈垠奋力把一蛇皮袋废纸往通往校外的那扇门那儿推:门给我开开,待会儿收废纸的来了。
下一秒,陈垠被盛长流一把从蛇皮袋上拽起来,盛长流力气比陈垠大了许多,他将陈垠抵在柜子角落,一字一句问:你又知道了什么?
陈垠看着盛长流,他已经不觉得危险了,反而满眼的温顺和体己:你别动不动生气嘛,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你从小生活在谨小慎微的环境里,也知道现在你没有家人了,所以......
长流,外婆来了。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盛长流瞬间松开陈垠,他把通往校外的门打开,陈垠顺着门往外看去,便看到一位满脸是笑、头发花白的老人家骑着电动三轮停在了回收站外。
盛长流没再跟陈垠废话,而是一个蛇皮袋一个蛇皮袋把废纸装到了他外婆的电动三轮车里。
陈垠虽然很傻眼,但回过神来后也开始帮忙搬废纸,不一会儿就把老人家的车筐里装得满满当当。
这是你的同学啊?长得也漂亮的。茹珍笑着看向陈垠。
嗯,外公怎么没来?盛长流走上前用带子把废纸绑紧在三轮车上:到了回收的地方让别人帮你搬。
好嘞,你外公在想办法摘香椿,你晚上去我们家吃晚饭吧。茹珍说。
看情况,可能要晚自习,你先回去。盛长流面上虽然依旧冷淡,但不见敌意和防备,他确认那些废纸不会从车上掉下去后便往后退了两步,目送有些失望的外婆离开。
刚一转头便对上陈垠复杂到呆滞的目光。
你有外婆?!陈垠想也不想便扯住盛长流的衣服,像被绿了的原配要讨个说法。
你没有?盛长流不客气地反问。
......不是。陈垠觉得自己脑袋现在是浆糊,等稍微冷静了些,又问:亲的?
盛长流没再回答他,而是缓缓眯起眼:所以你并不是因为知道今天我外婆会来收废纸才跟过来的?
陈垠心虚地收回目光:咕噜咕噜咕噜...
说人话。盛长流带着最后一丝耐心警告陈垠。
我以为你是孤儿,我刚刚就说的这个!你自己耳朵不好!陈垠第一句话说得很小声,后面两句就开始吵了,妄图用噪音转移盛长流的注意力。
但盛长流只是浅浅地笑了下:谁跟你说的?
陈垠抬起头和盛长流对视:我猜的,不是就算了,走走走回教室。
但陈垠没能走掉,他被盛长流紧紧抓住,盛长流重新把他桎梏在柜子边,目光明澈:不是盛之朗就是赵荞麦。
陈垠瞳孔顿时放大,盛长流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真的是傻.逼,陈垠。盛长流终于把他从第一天就想对陈垠说的那两个字咬着牙说了出来。
怎么骂人呢...陈垠气虚,只敢小声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