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岭回了一串省略号:
他又气又想笑,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点毛病,凌晨一点打扰人睡觉怎么就没觉得抱歉?
对面又叮咚叮咚发好几条消息过来:
【(惊讶)这么晚还没睡?】
【房子的情况就是我发的那样,有点小不过两个人住还凑合,水电房租平摊。我对合租室友没什么要求,正常人,不扰民,不要太邋遢就行(呲牙)】
【对了,您要不要看房?】
【我这两天休息,什么时候都有空,看您时间。】
喻岭微眯着眼,看着聊天框上显示的正在输入,忍住想把对方拉黑的冲动,礼貌回道:【已经看好了别的房,不好意思。】
正在输入顿时消失,过了几秒,再次出现在聊天框上方。
【(大哭)(大哭)(大哭)都是我的错!您看好的房应该还没有交租金吧?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我可以多承担一点租金的】
喻岭并不在乎这点租金,还是拒绝了:【不用了。】
【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合租室友,我自己没那么多钱,付不了这么多房租(大哭)现在交的租金还是找别人借的】
喻岭不吃道德绑架这一套,依然不为所动。
【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可以养宠物可以带人过来住,公共区域我来打扫,生活习惯日常作息我保证完全配合您,您要是喜欢安静,我可以一句话不说,要是喜欢闹腾,您在家里蹦迪都行!】
没见过这么卑微的二房东,看来他确实很缺人帮他分担房租。喻岭一时间有点好笑,连被吵醒的那股烦躁也消减了不少。
喻:【蹦迪倒不会。】
那边一连发来好几行感叹号:【啊啊啊啊啊这是答应的意思吗?】
喻:【看了房再说。】
喻岭:表白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激动
第38章
两人在微信里商定好周六上午十点看房,在小区门口先碰面。
喻岭走出地铁口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这个地铁站是八号线的倒数第二站,终点站是机场。小区离这里很近,隔一条街道对面就是。
破旧小区旁边是一栋栋刚建成的高端商品房,对比鲜明。
看到小区门口伫立着的身影,喻岭有些惊讶,一是没想到对方竟然来的比他还早,二是他发现,这人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是在机场帮他找东西的那个热心小地勤,喻岭只看身形就认了出来。
他穿着一件休闲白卫衣,个高腿长,松松散散地站在门口,正低着头看手机,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过来。
你好。喻岭走到他身边。
听到声音,梁树下意识挺直了背,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梁树自然记得。
他愣愣地盯着喻岭看了几秒,眨了眨眼,然后继续盯。
在机场上班的时候,由于工作需要,通常要把额前碎发梳上去,露出修剪整齐的眉毛。可能是来得匆忙,梁树没来得及抹发胶,刘海软趴趴地垂着,露出两只清澈的眼睛,再加上表情很懵,一点也不像个成年人,反倒像还未步入社会的高中生。
又见面了。喻岭笑了一下。
你你你梁树这才反应过来要说话,口中语无伦次,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脱氧
我叫喻岭。在他说出那四个堪称黑历史的字眼之前,喻岭及时出声打断了他。
哦,哦,你好,他有些局促,慢半拍地说,我叫梁树。
见梁树还呆呆地愣在原地,喻岭朝前走了两步,侧头望向他,走吧?带我去看房。
梁树连声答应,边走边说:真没想到,来看房的人竟然是你!
他语气很兴奋,步伐轻快得几乎要跳起来。
嗯,我也没想到。
两人走进大门。
小区内没有划分停车位,私家车随意停放在路两边,只留一条窄窄的道。绿化也几近于无,花坛里杂草丛生。楼洞很矮,要稍微低下头才不至于碰到顶部。
以工程师的眼光来看,小区的规划布局一无是处,而仅作为一个普通住户,居住在这里怕也不会太舒服。
沉默了一路,爬上六楼,梁树才敢回过头看喻岭:到了。
有点简陋哈。他掏出钥匙,底气不足地笑了笑,掩盖不住地紧张。
岂止是有点。喻岭心想。
推开门,里面竟然是暗的,梁树抬手按开门边的开关,屋内布局顿时一览无遗。
很小的两居室,顶楼,没有电梯,户型不好,背光,常年见不到太阳。
喻岭环顾一周,没发表任何看法,也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
梁树目光始终紧盯着喻岭,唯恐他看完就转身走人。
初见时,仅有一面之缘,梁树对喻岭误解很深,以为他是深居简出的漫画家,远离人群,仿佛住在古堡里的,皮肤苍白的优雅吸血鬼。
其实喻岭并不是养尊处优的人,对居住环境也不怎么挑剔。他住过风一吹就摇晃的活动板房,住过临时搭建的小木屋值班室,与这里相比,条件显然要恶劣的多,那时他都没有抱怨过一句,更遑论现在。
喻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点了几下。
他要走了吗?
看着他在手机屏幕上敲击的手指,梁树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
喻岭抬起头,把手机翻转过来对着梁树:需要转你多少钱?
嗯?
梁树忍住失落,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是转账界面,收款人的头像好像是他自己的。
对于能不能找到合租室友,梁树其实没抱太大希望的,尤其是当发现联系他看房的人是喻岭时。
你、你确定要跟我合租吗?梁树震惊地合不拢嘴,不敢置信地确认道。
喻岭淡淡说:是啊。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梁树急急地说:你别因为一时冲动,或者说因为我之前帮过你的忙就
没有。喻岭平静道。
我觉得这儿挺好,离我公司近,通勤方便。
哦哦,这样。
梁树松了一口气。
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啊?我到时候要是有空就去帮你搬东西。
就这两天吧,喻岭说,不用,我东西不多。
从知道他是脱氧核糖的那一刻,梁树看喻岭就仿佛自带光环,仿佛他四周被明亮的聚光灯围绕,只能看到一片耀眼,现在光芒则更加强烈。
梁树又带他看了两个房间,合租的事就这样敲定下来。
看了眼时间,梁树主动提议:我请你吃饭吧?
小区外面有家面馆特别好吃!
行。喻岭没有拒绝。
小面馆生意很好,等餐口站满了人,空位置也不多。门口的牌子上有标价,十块钱一大碗,价格实惠份量又足。
这家店的油泼面和酸汤面都挺好吃的,你看哪个合你口味?
你吃什么?喻岭问。
我喜欢酸汤面。
喻岭觉得油泼面有些油腻,于是说:我也吃这个吧。
梁树又要了两瓶玻璃瓶装的可乐。
等面上来的时候,梁树沉默地咬着吸管喝可乐,时不时抬眼偷偷瞥对面的人。
他有好多话想问但是憋着不敢问。
喻岭看穿了梁树的坐立不安,他在社会中浸染许久,善于察言观色,也擅长引导话题,便随意起了个头,问他怎么会沦落到问别人借钱交租金的地步。
这人没心没肺的,对陌生人不设防,或者是对喻岭太过于盲目信任,没几句话就把自己的底细交待得清清楚楚。
签合同时没注意,被房东坑了,提前付了一年的房租,钱也要不回来了。
他也不是第一天步入社会,这种行为说好听点是单纯,说难听点就是缺心眼。
喻岭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