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旋念叨了一上午林现,现在倒是不说了,埋头苦吃。
苏甜板着小脸,实在兜不住了,大胆开麦,旋旋,林现他是不是和我有过节?
旋旋的眼神从脚到头打量了苏甜一番,最后把手掌放在她的额上,凉飕飕道:怎么可能,林现哥哥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人,我哥说了,他从来不生气,教养超级好。
旋旋嗦了口粉,话音在滚烫的汤汁中含含糊糊,他暑假去我家好几趟,还看了我和哥哥从小到大的照片,我哪张照片没你?认识你很正常啦。
不,不正常。
苏甜疑惑地用筷子搅了搅米线,林现的神秘让她吃什么都索然无味。
筷子一插,她拧起了眉毛,我觉得他讨厌我。
噗
旋旋噎到了,狼狈地吐出一些短碎的米线,苏甜忙拿起纸巾给她擦脸,旋旋磕磕咔咔,被惊得不轻,你别乱讲我男神,你和他都不熟!
可他对她冷脸
旋旋眼神凶得仿佛她再说下去就要杀人,苏甜缩了缩肩膀,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当天她就领略到了晚自习的威力。
得远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私立学校,硬件设施也强,高频空调往往让怕冷的女生还需要用毯子盖住自己的腿。
环境很好,但把一群无心学习的学生拴在这里写作业,就很难熬了。
苏甜的脚踝有旧伤,晚上最是怕受寒,她的半腿袜也比其他女生的要厚,即便如此,她还是察觉到了关节的痛感。
终于捱过了晚自习,她转动了下僵硬的脚踝,回家了。
她和旋旋的家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学校在京城的南二环,和旋旋分别后,保姆车平稳驶向南六环的别墅区。
大厦逐渐变少,华丽的灯光也变得稀薄,窗外的风景开始和雾蒙蒙的夜一样干瘪。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了。
保姆车左转右转,驶入了小区门口,进入车库。
她下了车,哥哥苏立已经下班,打着电话,对她招了招手。
哥!她放下书包,小兔子一样跑了过去。
看她脚步有些悬浮,苏立皱眉,匆忙挂了电话,握住她的脚踝,又疼了?
嗯苏甜坐在沙发上,享受着哥哥的按摩,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上半身,哥,你认识一个叫林现的人吗?十九二十岁这样。
不认识。苏立放开她,去跑步?
隔天跑步是苏甜的习惯,医生说这样对她的脚腕恢复比较好。
苏立没说什么,两个人换好衣服和鞋子后,在院子里简单热了热身,跑出家门,沿着小区里的道路慢慢跑着。
小区很大,跑一圈大概是两公里,苏立宠她,只要在家就会陪她一起,他不在也会让苏甜带好安装了定位的运动手表,家里随时有保姆看着她的运动轨迹。
苏甜不喜欢固定不变的道路,奈何哥哥管得紧,也没什么办法,总比瘸了好。
要是瘸了,那些好玩的她就再也玩不了了。
电话铃声响起,苏立停下,让她自己跑。
苏甜点点头,在昏暗的灯光下,踩着缓慢的步子,一点点挪着。
除了进出的车辆偶尔会打来一道冷白的灯光,小区路上几乎没人。
所以那个迎面跑来的高大男人显得很特别。
他一身黑,同色口罩遮住了下半张脸,长袖下露出的一截小臂肌肉鼓胀,皮肤在暗淡月色下也毫无逊色,竟是白到反光,苏甜情不自禁多看了几眼。
小区里的路灯并不明亮,暗夜中他越靠越近,风吹来了一阵沉木的淡淡香气,男人的双眼深邃如潭,反着玛瑙般的淡绿色,眼尾含了一点无法捕捉的红。
他专注地盯着脚下的路,和慢下速度的苏甜擦肩而过。
苏甜愣愣地扭头,看着他宽肩窄腰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绿眼睛,黑头发,一米九多,她的头刚好到人家腋下。
这不就是林现?
他也住这里?
苏甜缓缓转回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意外摸到了一股滚烫。
她被吓得不轻。
没想到林现看着清瘦,脱了校服后,居然是个特种兵的体型,一身肌肉漂亮精壮,线条流畅紧实,还挺惹火。
她抬起脚步,继续跑着,只是脑子里播放的不再是运动手表传到蓝牙耳机里的流行歌曲,而是林现的名字。
林现好像完全没认出她。
问题是她这个公主切,病娇女孩专属,生活中极少有人会留这样的发型,很好认的。
林现到底认不认识她?
苏甜抬起头,弯弯的一轮月,下方依偎了一颗胖滚滚的小星星,凑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小区最中心有个人工湖,也有条路通往湖中央,那是他们小区的楼王,一栋占地一千多平方的独栋别墅,每次跑到他们家门口,就说明她今天的进度已经过半。
苏甜茫然地跑着,在路过楼王家的背面时,又碰到了林现。
她抬起手,想跟他打个招呼,但对方嗖的一下路过。
白嫩嫩的掌心还尴尬地摊开着,苏甜咧开嘴笑了笑,反而放了心。
他根本不认识她,那样盯着她看,只是因为在旋旋的相片上见到过她,觉得眼熟;
他说巧克力糖也给苏甜,但不代表他知道当时站在一边的她就是苏甜。
既然不认识,当然不会和熟人一样亲热。
没错没错!
她加快脚步,所有困惑都得到了解答,她一身轻松,已然把林现的名字从心头抹了一干二净。
快到家了。
她调整呼吸,改为快走,远远地看到平常她会拉伸的长椅上坐了个人,一身黑,戴着口罩,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他的眉心有着混血标志性的立体感,眉心之下,凹下一段,然后是拔地而起的高挺鼻梁。
眼尾微微发红,像刚哭过,又像在隐忍着疯狂,可怜也可怕,皮肤冷白,有种类似于透明冰块的破碎感。
苏甜想不通他这副表情下藏着什么秘密。
她想冲上去揭开他的口罩看看,却又担心像上午那样被他吓到。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惧怕第一次战胜了好奇,她决定回家拉伸。
她利落地转身迈腿,准备跑路,一声嫩嫩的奶狗叫恰好在此时传入她的耳朵。
嗯?她扭头,倒了回去。
纯白的小狗湿淋淋的,眼睛圆而黝黑,可怜巴巴地趴在林现大腿上,望着她。
林现苍白的手指捏着湿巾,正在给小狗擦去身上多余的水,小狗似乎被他摸得很舒服,惬意地半合上了眼睛。
苏甜。
这道声音暖得像是沉沉坠下的夕阳,磁性如有一条电流在苏甜的大脑里滋滋穿过,翻起一阵颅内升潮。
苏甜下意识迈向他,在看到他的绿眸后又停下。
林现静静地看着她,似是看穿她的犹豫,修长手指挑开口罩,露出一个真挚干净的笑容,捡到一只狗,可以把你的手巾借我用一用吗?
哦。
先前的推理不成立了。
林现就是认得她,并且几次三番忽略了她。
苏甜低下头,她脖子上挂着擦汗用的运动速干巾,他要这个吗?
她怔怔地看向他,歪了下脑袋,你认识我?
林现轻笑,眼底有晦涩难懂的情绪被水淋淋地晕开,旋旋的好朋友。
那声轻轻的笑又在她的脑子里绕了一圈,不知不觉撩起她后颈的一片颤栗。
她摘下速干巾,挪了过去,递给他,把腿搭在了椅背上,拉伸酸胀的肌肉。
林现背对着她,用速干巾认认真真给小狗擦着身体,指节苍白骨感,像是艺术大师精心雕刻出的珍藏品。
她巴巴地盯着小狗瞧。
真的好小好小,还没她的脚大,而且小狗也用黑葡萄般的眼睛望着她。
她的心都快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