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瓷没有力气开口, 她幅度很小的摇摇头,指尖的颤抖却暴露了她的恐慌, 齿关也在打颤, 浑身上下都冷的要结冰。
她身上还滴着水,周围的地面上也凝聚起一片水渍。仰可二话不说脱下自己外套裹在沈惊瓷身上。
一片混乱中,周围的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还有今晚的寿星, 喝的酒瞬间清醒, 毕竟是她的场子, 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怎么交代。
女生慌忙的从人群中挤出来, 也蹲在沈惊瓷身边, 看着仰可问:没事吧,先进屋吧,能站起来吗?
沈惊瓷低着头,还未从刚刚的窒息中缓过来。
房间内,屋门紧关着,嘈杂都被隔绝于墙外。
沈惊瓷缩在床上,没有血色的脸上眉头紧拧,双眼无神,因为呛水的缘故鼻头和眼睛都是红的。
邱杉月从屋子里出来看到水里的是沈惊瓷那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止了。
人坐在床沿,仰可在旁边站着,人想到什么。
惊瓷,你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吗?
沈惊瓷的眼神终于有了点神色,她手臂圈着膝盖,摇了摇头。
不明显,仰可不敢确定的又问了一遍:有人推你?
沈惊瓷脖颈又低了些,她身上罩着一片宽大的浴巾,凸起的颈骨嶙峋,人像是纸片一样,很轻的嗯了声。
当时腰部那只手掌传来的力道确实存在。
仰可抿着唇,人都快炸起来了,她愤怒的走出去:我去要监控。
房门开关,只剩沈惊瓷和邱杉月。
寂静的可怕。
好久,邱杉月慢慢的俯身,把沈惊瓷圈在怀里手臂绕到后背轻拍着。她小声的安慰着:没事了啊,别怕。
怎么可能不怕,不会水的人被淹过头顶,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命悬一线的感觉,邱杉月想想都后背发凉。
门忽然被敲响,咚咚咚的三声。
邱杉月往后看了眼,手又轻拍了沈惊瓷两下,才松臂起身去开门。
外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同学,怯弱的递过一只手机:泳池边的,问过了没人认领,好像是你们的。
邱杉月道了谢拿回手机。惊觉手机还在震动。
她不认识那个备注,快步走着递给沈惊瓷。
瓷瓷,你有个电话,接不接?
沈惊瓷茫然的看了眼,在见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表情忽然变了下。
她摇摇欲坠的伸出细瘦的手腕,眼睛凝在手机上,唇咬的出了几分血色。
似乎是没想到这遍能接通,陈池驭停顿了两秒,才笑:肯接了啊。
他的声音这次没有杂音,也不沉不哑。淡淡的让沈惊瓷忽然很想哭,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在这一瞬间涌现出来。
她声音沙哑又抖,眼泪唰的掉了下来,嗓音变了调子,喊着心口的那个名字。
不会有人知道,呼救的那一刻,她有多想陈池驭。
陈池驭...
嗯?后半部分的声音消失了,陈池驭意识到什么不对。
沈惊瓷哭的更厉害了,但又像是在压抑着。
方才还散漫的腔调顿然消失,陈池驭正起了身子,唇角的笑敛了:沈惊瓷。
你在哪。
......
沈惊瓷没有看时间,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眼前掠过一阵风,接着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她顿顿的抬眼,陈池驭已经沉着脸的出现在床前。
原本已经哭完一次,但当人真的出现在面前,好不容易给自己树立起来的防线全都塌了。
通红的眼又凝起了水雾,干涸的嘴唇叫着他的名字。
陈池驭凝了她几秒,确定着人还是完好的。
下一秒,手臂忽的圈住沈惊瓷,下颚抵在女孩冷汗涔涔的额头。
他身上还带着凉气,外面的风衣材质硬冷。陈池驭没说话,手掌却抱得越来越紧,手腕的青筋明显凸起,好久,才听到他哑的可怕的声音。
在这等我。
沈惊瓷愣愣的看着陈池驭消失在门口,身上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骇戾气。
门没关严,沈惊瓷恍惚听到了邱杉月的声音。
她歪了下头,发现似乎还有仰可。
三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身影又全部消失。
沈惊瓷又低下了头,她还是没有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
她不知道是谁会这么做。
真的好怕。
而楼下,气氛低沉的可怕。
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气场凌厉,陈池驭站在中间,眯眼扫视一圈。
有人没真的见过陈池驭,但被这气场压制的也不敢做声。
陈池驭从上而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面色阴戾,薄唇上下阖动吐出几个字,他问:谁的场?
那个女生被点到名,无奈的从中间皱着眉站了起来。
陈池驭的目光移向她,问题干脆利落:走了几个。
女生反应了一瞬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人数。人左右看了下,模棱两可的报出一个数字。
陈池驭手插在兜里,扔下了一只手机。
砰一声清脆,与玻璃茶几碰撞震动。
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却是不容置喙:人名,全部写下来。
女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视线猛然对上陈池驭冰冷的视线,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不可抑制的涌上恐惧。
她颤巍巍的环顾着周围,有的人她也不熟,记不得叫什么。
抿了下唇,手指动作停住。
如果我来查,就不是这么个事了。陈池驭徐徐的坐在了茶几上,人弓起腰,手肘撑在膝关节处。他点了烟,用齿咬着斜眼睨了过来。
腥红的火光是唯一的暖色,又被灰白的烟雾覆盖吞噬。
他音调低沉,威胁不掩。
女生眼中升起惊慌,刚刚想要糊弄的心思瞬间消失。
客厅诡异的安静着。
谁干的就赶紧出来,这事儿才好翻篇。
陈池驭平静的开口,青烟徐徐的,都没有回头给个视线,人低着头字却咬的清晰。
没人回答,但他仿佛早已预料。
他没所谓的轻笑:监控坏了又怎样。
我女人在这儿的委屈不能白受。
......
沈惊瓷只觉得很快,陈池驭只去了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她仰头,无依无靠的像只兔子。
陈池驭一言不发的将自己风衣脱下,这里没有可以换的衣服,沈惊瓷身上只是大体烘干了下,明显的潮湿。
长款外套包起沈惊瓷,手臂探过女孩膝盖和后背,轻而易举的将人抱起。
男人沉默的站着,身上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环绕。沈惊瓷说不好那是生气还是什么,但她从没见过。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沈惊瓷的惊恐害怕逐渐消失。
他身上有比刚才更浓郁的烟草味,味呛,却格外安心。
沈惊瓷勾着他的脖颈,脸埋的往里,又往里。
他还没动,似乎在低头看她。
沈惊瓷缩了缩,全身心的依靠。
只是,耳边的忽然落下一个很柔又微凉的触感,蜻蜓一点,还有温热的呼吸。
他的声音摩挲着耳廓随之传来,哑到心底。
带你回家。
沈惊瓷藏起来的眼睛缓缓睁圆。她偏头,是他凸起的喉结和平直的锁骨,还有看不到的朦胧轮廓。
沈惊瓷眼眶发酸的想,那是吻吗。
陈池驭的车子油门踩下去的力道比以往都重,男人单手掌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垂着,越过中间的置物盒和手刹,紧紧地握着沈惊瓷的手。
沈惊瓷一直没说话,陈池驭隔几秒就要往这边的位置看一眼。
手还在往沈惊瓷头上试。
有没有哪里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