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要且容易暴露她盗墓行径的东西,可千万别让人发现了。
她不敢再耽搁,御剑而飞,赶回第一浮岛,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无人的田野处走去。
好在,师父和老宗主的气息依然在茅草屋里,似乎是比较放心神宗的安全,或是因为老宗主修炼到关键时期,需要有人护法。
总之,在破晓之前,她如愿回到了自己的藤蔓小屋。
刚要进去,面前忽然被一只黑袖拦道。
只见浑身酒气的裴羡眯着眼眸,倚在她的门框边,阴阳怪气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拖长语调:从哪儿回来的啊?
当场抓包,最为致命。
叶玫脑中一瞬间闪过不少解释,却没有能立住脚的。
她总不能说她当土夫子去了吧?!裴羡这种斤斤计较的人,要是给他知道她听到了他的秘密,下一个死的一定是她。
现在她用着妖族的身体,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以前的特征怪就怪她身为女配,把人生当成了表演,恐怕现在就算告诉他她是叶玫,也只会被当疯子。
何况,天道一直在盯着。
已死女配的身份,她是万万不能承认的。
这不是睡不着嘛,就去健了个身,活动活动筋骨。她笑道。
这么模糊的回答,其实是引诱他主动往那方面去想,这种时候说多了反而会让人起疑。
说话的艺术,就是坦坦荡荡,且高深莫测。
裴羡当然明白她的健身意有所指,稍加思索便猜到几分端倪:找人麻烦去了?
你觉得呢?故意把问题踢了回去。
她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反而绕开他拦路的手臂,自顾自地回到藤网上躺下,双手枕着脑袋,师父那破茅草房子,我看着挺不舒服的。
故弄玄虚的高级技巧之二,让人产生联想,给人一种自己猜对了的错觉。
裴羡联系到她白天的反应,便也了然。
他一路上,没发现这女人有形迹可疑的地方,她倒是很在意身边人,今晚出门,最有可能的就是敛财,想办法换房子,或是找白天那几个人的麻烦。
也亏她为了这些人一夜未睡。
他体察她辛苦,也就没多想,淡淡收回了手:我不会阻挠你,你今后不必背着我单独行动。
这样若有什么危险,他跟着也好及时照应她。
知道了。叶玫嘴上答应,手里却诚实地在赶客,一手抓起藤蔓,扭曲缠绕成一块门板,你也早点回去,免得被沈星发现。
她挖自己坟,还敢叫他一起?活腻了吧。
藤门闭合的时候带起一阵微风,她的发梢扬起,一丝气息被风带出。
裴羡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花香掺着酒香。
你喝酒了?他警觉问道。
叶玫心里一突,想到嘴馋坏事,背靠着门板深呼吸两口,假装平静道:我看你才是喝多了。
裴羡想到他喝了半坛这样的酒,刚才闻到的或许是自己身上的气味,这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以她的能力,要想强行穿过第五浮岛的阵法天方夜谭了点儿。
*
无昼城中。
华丽而柔软的金丝地毯铺就着精致的大殿,水晶灯映照着温暖的金橘色柔光,殿堂八根石柱雕刻着细致的纹路。
年亚澜披着彰显城主身份的青色大衣,坐在水晶椅上看书。浅绿碎发的阴影挡住另一只温柔的眼眸,安静得让人有些不忍打扰。
以他为中心,半圆形的台阶上的地毯变成深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那,便是阵法之力。
这里的一切,都彰显着他的风格。温柔、精致,安静之中却又藏着一丝异样的气势,难以接近。
台阶之下,前来求见他的柳梦梦不由放轻了脚步。
就连见惯了上位者的她,在这里都忍不住放轻呼吸,仿佛这个男人有一种独特的魔力,让她畏惧,也让她好奇,却从来不让她接近。
就算他给了她天阶武器白毛笔,她也不敢确定这个男人心里所想,不敢确定他是否真的打算站在她这边。
忽然,年亚澜轻轻放下那本书,往窗外望了一眼。
平静如水的碧眸荡出一丝波澜。
柳萌萌屏住呼吸,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暗红帘布被微风掀开,一线金光打在他的眼睫。
阵法之力?
这金光的位置很远,似乎是从海的另一边穿来的,他有在那么远的位置布阵?为什么?
柳梦梦没想通,不过她知道这个男人的性格,也不多计较。
年亚澜眯着眼眸,笑着将那一丝金光收入掌心。
你果然还活着他的笑容更大了些,喃喃自语,两个截然相反的人么真不愧是你的作风。连我也险些猜错。
一个是出了名的病弱美人,一个是狂放不羁的北域汉子。
谁才是真的呢?
柳梦梦清了清嗓子,这时才敢出声:亚澜,我
还从没有人这么唤过我呢。年亚澜微微一笑,顺垂的发丝恰遮住眸中的深色,姑娘唤我亚澜,唤佛子怀之,其余人都以姓名相称,我可否猜想,这其中有所深意?
分明他笑得温柔,柳梦梦却有种背后生寒的感觉,像是整个人被看穿了。
打着招揽的旗号,却按备胎处理什么的虽然她不想承认,但这时候,在他温柔的视线下,就莫名会有这种心虚。
见鬼了,他看上去分明对她很好,所作所为也依着她来,为什么不像别人一样喜欢她?
反倒,她猜不到他的任何喜好打算,他永远是淡淡的,没见到任何开疆扩土的野心,温柔中带着强硬的作风,让所有妄想打无昼城主意的人都死在了这里。
她甚至怀疑,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感情。
没,没别的意思,城主您想多了。她连忙低头,心惊胆战地否认,不着痕迹地把称呼改回了生疏时的模样,我此次前来,只是来领罪而已。
你不是无昼城民,何罪需要我亲自审判?
我她的头垂得更低了些,眸中多了几许委屈幽怨,我不小心把您送我的那支白毛笔弄丢了。
以你的实力,怎会保不住一支天阶幻器?年亚澜意有所指。
指的是她身后庞大的势力。
只怪只怪抢夺之人太卑鄙。她抽噎了一下,拍了拍胸口,继续道,我把毛笔送给分身作防身之用,行至华城时却遭一个黑衣男子抢夺,他功力强大,我与神宗使者都不能敌,将我分身杀死,还重创了神宗使者!
她诉说着那位男子蛮横行径,一边给自己撇清关系,并偷偷抬头看着年亚澜的反应。
奈何这男人的情绪控制力一流,无论如何,她都只能看见一张云淡风轻的温柔笑脸。
这白毛笔毕竟是城主大人的东西,他随意夺走,分明是不把城主放在眼中,可惜以我的微薄之力,无法替城主出这口气!她义愤填膺道。
年亚澜却好似没被她的情绪感染,淡淡问道:你分身上,应该留有佛子神识。
柳梦梦:
这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神宗使者只是重创,说明对方的实力不会高到离谱的地步,可她身上有顾怀之极强的神识护体,在华城那样低阶的城池行走,几乎无人能敌,为什么反而死了?
见她沉默,他安抚一笑,礼貌地不再深究。
那依神宗使者所言,那个黑衣男子身在何处?
根据我的情报网,加上神宗使者描摹出的衣物,此人最后出现在华城应该是在一柄飞剑上,和一男一女、一位老者前往宗门。而那名老者,应该是与神宗同属一脉的道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