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笠舟看起来有些阴郁,只沉着脸让她快些上来。
林梓行还想挣扎一下,道:能不能劳烦方正卿帮下官寻个借口,下官不太想去,想在大理寺里看方正卿交代的案卷
不可以,祯王殿下请了你,你必须去。方笠舟十分无情,道,而且金吾卫纪将军也会去,难道林寺丞没有半分好奇心?
好奇他为何要宴请你?
林梓行抿了抿唇,纠结了半晌,终是上了马车,十分拘谨地坐在马车里面,打量着这马车厢如外表一般骚包华贵的装饰,神情十分不自然。
方笠舟似是读出了林梓行内心所想,道:是祯王殿下派来的马车,不是本官的。
没想到李徊是这种审美
林梓行紧张地吞咽了一下,道:殿下宴请我们,还派马车来接,会不会是要我们替他办事啊?
或者干脆就是来想法子把他们拉到祯王的阵营里去当他的小卒子冲锋陷阵
有几分可能。方笠舟轻笑了一下,转而看向林梓行,道,如今官场之上人心浮动,不知林寺丞可有意享从龙之功?
林梓行身子一凛,头摇得像拨浪鼓,道:下官无意站队,只想安稳度日。
林梓行还记得原书的情节,可不想站祯王了,可又怕自己得罪了他,等他登基之后,自己也是没好果子吃
方笠舟抬了抬眉,道:若是祯王殿下诚意十足,林寺丞也不动心?
一旦涉及党争,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哪比得上在大理寺查案快活?林梓行十分坦然,道,任他有什么诚意,下官可惜命的很
方笠舟冷笑着看向林梓行,道:林寺丞向本官索要诚意的时候,倒是胆大包天又心安理得,怎么现在这么谨小慎微了?
林梓行脸色一僵,耳朵有些泛红,轻咳两声道:这不一样,方正卿善良正直又体贴下属,是官场之上不可多得的好上司
林梓行现在对于马屁已经驾轻就熟了,而且说这话时面不改色,能比较得体地控制住自己的眼球保健操,却听见方笠舟又是轻笑一声,道:那林寺丞聚拒绝了祯王殿下,不怕来日他若当真登基称帝,你的性命更是堪忧?
这话说到林梓行心坎上了,她怎么不怕呢,当然怕啊!
可她一个大理寺丞,长安这地界牛毛般大小的一个小官,哪能左右谁登基称帝?
林梓行睁大双眸,定定地望着方笠舟,眨了眨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道:下官为方正卿鞍前马后,当牛做马,方正卿不会不管下官吧。
若是方正卿不管下官,下官只能辞官回乡种地了
不对,下官还不会种地,家里也根本没有地能种
林梓行长叹一声,痛苦地闭了闭目,看起来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的模样,谁知再睁开眼睛,却见方笠舟却忽然之间凑了上来,眉眼低垂,定定地望着她,道:若他当真逼你入他的阵营,你真的舍得下权力辞官回乡?
林梓行目之所及都是方笠舟那张俊朗的大脸,还不习惯与他离得这么近说话,急得有些冒汗了,磕巴着道:做官不仅是为了权力,下官身无长物,只会查案断案,混口饭吃罢了。
若继续飘在官场当真可能丢了性命,那下官情愿辞官,就算不会种地,当个教书先生应该也能糊口。
方笠舟听罢这话,却根本没有退后的意思,声音却显得严厉了许多,道:那林寺丞是不想涉党争,还是单纯不想入祯王殿下一党?
林梓行躲避着方笠舟的眼神,往后退了退,垂下头道:下官就是个芝麻小官,惜命又贪财,又懒又馋毛病一箩筐,党争不是下官这样的人能参与的。
就让她安安稳稳当一条咸鱼吧!
方笠舟眉眼微动,缓缓退后几步坐回了原位置,沉声道:是本王冒犯了。
林梓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心里暗骂了方笠舟好几句,跟着这么个老板,每月三贯钱都有点亏了,当真是钱难挣屎难吃。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林梓行已经听到外面丝竹管弦之声了,想必是已经到了地方。
方笠舟起身准备下车,经过林梓行身前时,压低了声音道:你既不想入祯王一党,便坚持住莫要松口,装傻就是了。
方笠舟缓缓转头看向她,道:你是本官的人,在外本官会护你周全,无论是祯王还是纪将军,你都不必怕。
方笠舟一双深沉的琥珀眸子看起来威势逼人,又隐藏着一股温和的力量,只见他唇角轻轻勾了勾,缓缓走出马车,似是又嘱咐了一句:
今夜敞开了吃就是,反正不花你我的银钱。
短短的路程,林梓行经历了冰火两重天,有些吃不消,下车的时候,腿脚还有些虚浮。
方笠舟这话的意思是,他不会向祯王一党投降,而且会罩着同样不投降的自己?
有了大腿能抱,林梓行顿时心情舒畅,走路的时候感觉腰杆都硬了许多,只是走向青楼时,还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绷紧了身子。
这脂粉味道实在是太呛鼻了
林梓行能感受到身旁方笠舟的不爽又嫌弃,气压低得让她也喘不过气来,只在一旁做好小跟班,用瘦弱的身躯,帮自己的大腿抵抗红粉佳人的袭击。
这家青楼的老鸨是个看起来极温柔如水的女子,约莫三十岁的年纪,脸上脂粉不浓,眉清目秀的,说话也是温声细语的,桃红的帕子捏在指尖,状若无意地拂过了方笠舟的身前,羞涩地抿唇一笑道:二位爷,请跟奴家来吧。
话音一落,便见她转过身去,腰肢轻摆,如弱柳扶风,娉娉袅袅,形容甚好
林梓行不禁在心里直呼高明,这撩人于无形的手法,可真是高级。
方笠舟紧绷着脸,僵硬地往后退了退,林梓行对这个漂亮姐姐十分好奇,一时贪看盯得久了些,便没注意脚下的路,谁知还没迈进青楼的门槛,便一不小心滑了一跤,若不是方笠舟又伸手扶了她一把,她只怕是要脸着地了。
身旁一个婆子大喊一声,对着那个跪着擦地的小厮骂道:又懒又馋个胚子!连个地都擦不好,要你有何用!
那小厮看起来身材十分瘦小,被吓得浑身哆嗦,也不敢抬头看人,只结结巴巴地道歉,听起来嗓音嘶哑得很。
林梓行一边安慰那个小厮,一边让那个婆子莫要责怪他,毕竟是自己看漂亮姐姐走路入神了,才注意门槛
林梓行长舒了一口气,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裳,扭头却见方笠舟嫌弃的眼神,只见他冷笑了一声,道:林寺丞一心只看佳人,连路都不看了?
这下尴尬了
方笠舟瞥了她一眼,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林梓行一边追上去一边比划着道:方正卿您听下官解释,下官不是那样的人!
方笠舟肯定把她当做那种□□熏心的小色批,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通,自己在方笠舟面前的正直形象要崩塌了
林梓行随着方笠舟匆匆穿过大厅之中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眼神一点都不敢乱瞟,再美的小姐姐也视若无睹,就当她眼瞎了吧!
林梓行小声疯狂解释,跟和尚念经一般,方笠舟烦了,随手抓过摆在桌案上的糕点塞进了林梓行的嘴里,道:这里的娘子不行,你若是喜欢,等回去之后本官给你找好的。
林梓行:?
好家伙!这是她能听的吗?
看来这方笠舟平日里洁身自好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还是那种爱寻欢作乐的勋贵!
林梓行拼命嚼着嘴里的绿豆糕,愤愤地盯着方笠舟的背影,又报复性地看了好几眼杨柳细腰轻扭的小姐姐。
拾级上了二楼,便全是大大小小的包厢了,烛火落在障子上映出了影影绰绰的光影,比楼下大堂安静了许多,能听到丝丝缕缕清冷婉转的琴声与歌声,撩的林梓行心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