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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怀钦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时涯向后一看,站在宁怀钦身后的就是皇后和太子。十年过去了,皇后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太子在玄铁营历练过后,也于三年前顺利完婚,据说太子妃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宁怀钦眼瞅着就是当皇祖父的人了。
“你老了。”时涯看着宁怀钦脸上的皱纹,道,“不年轻了。”
宁怀钦酸溜溜地道:“就你年轻,就你不会老。”
皇后道:“陛下,咱们回去吧,外面很晒的,万一中暑了怎么办?”
“这点太阳算得了什么。”宁怀钦道。
皇后:“陛下,回去吧!”
“……”
场面一时变得十分尴尬。时涯轻咳了一声,道:“陛下,我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现在已经很累了,咱们就别在城门口站着了,快些进城吧,我也想早些休息。”
“好吧。”宁怀钦道,“咱们走。”
……
回到宫里之后,宁怀钦单独召见了时涯:“今日皇后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
如果不提,时涯还不那么在意,但他现在说起了,时涯顿时又有了点小意见:“陛下,皇后娘娘似乎不太喜欢我,明明我离开之前还不是这样的,看来这十年中,没有一个人是一成不变的啊。”
宁怀钦道:“你不要听皇后瞎说,她就是耳根子软,听身边的人多饶舌几句,她就真对你起了戒备之心。”
“身边人?”
“自然是朝中那些对你有所不满,但又不敢到我这里明说的朝臣。”宁怀钦道,“我这里行不通,就转而找到了皇后那边去。正巧,皇后是个单纯的性子,听得多了,自然对你心存不满。”
时涯道:“皇后娘娘之前看我的眼神,像是要直接把我吃了一样。”
“你放心,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始终都会相信你。”宁怀钦道,“皇后哪怕耳根子软,但她也会站在我这边的。”
时涯道:“我倒是一直很好奇,陛下为何会娶皇后娘娘为妻?”
宁怀钦道:“自然是觉得她有趣了。在我到了适婚的年纪之后,母后便找了一次机会,把朝中适龄的女眷都召到宫里,名义上是游园赏花,其实谁都知道是在给我选妃。各家的小姐得了家中的授意,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往我跟前献殷勤,唯有皇后……从头到尾都在吃,小嘴就没闲过,离宫的时候还因为裙摆太长摔了一跤,笨笨的,但很可爱。”
“确实与众不同。”时涯道,“陛下,我离开永安的这些年,阿尔罕怎么样了?他没有再和任何人起冲突吧。陛下刚才提起和皇后的相遇,这倒也提醒了我,阿尔罕的年纪不小了,不知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或者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宁怀钦道:“他在军队里倒是挺老实的,话也不多,给他安排什么任务就踏踏实实地干,挺利索的。成亲这事他不跟我说我也不清楚,既然你回来了,直接去玄铁营问他会更好,他应该也挺想见到你的。”
时涯心道不错,自勤政殿离开之后就去了玄铁营。
他去的时候,正赶上军营放饭休息,一个的少年拉着阿尔罕往伙房走,他们俩的皮肤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一个白得发光,一个黑得发亮。
在军营里天天暴晒居然还能这么白,也真是稀奇。时涯这么想着,快步走了过去:“阿尔罕。”
阿尔罕看到他后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时涯道:“怎么,你不知道我今天回京吗?”
“你今天回来……哦,抱歉,我过糊涂了。”阿尔罕道,“以为还要过两天呢。”
他旁边白得发光的少年看到他,虽然不认识,但他戴着一副白银面具,只凭这个也足够认出他的身份:“国师。”
时涯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回复道:“我叫耿桓。”
时涯道:“挺好听的名字。对了,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呢?”
阿尔罕道:“他在说他们家的发家史。”
“那怎么了。”时涯道,“你为何看上去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阿尔罕:“因为他在胡说八道!”
耿桓:“我没有!”
“停!”时涯挡在两人中间,道,“说出来让我也听听。”
耿桓把藏在铠甲里的长命锁拿出来,道:“阿尔罕问我这个长命锁是哪里来的,我说是我来投军之前,阿爹找人给我打的。然后他又问我家里是做什么的,我说是开糕点铺子的。”
“嗯,然后呢?”
“阿尔罕说开什么铺子能这么有钱?”耿桓道,“我说我家里原本也没什么钱,但是遇到了奇遇,从此就转了运。”
时涯好奇道:“什么奇遇?”
耿桓道:“我阿爹在十多年前捡到了两匹马,他自己不会骑马,但是祖父有眼光,看出那是两匹血统纯正的千里马,于是就让阿爹把那两匹马卖了,用换来的钱娶了我娘,生下了我,然后又用剩下的钱买下了一间铺面,开了现在的点心铺子!”
时涯一下愣住了……不会是他带着宁怀钦奔袭千里来永安的那两匹马吧?
阿尔罕道:“你别听他胡扯,马是多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让人随便捡到,还一捡就是两匹!”
时涯眼神躲避,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反正我没有骗你!你爱信不信!”耿桓吼道,“我家的钱不偷不抢,来得光明正大。”
阿尔罕道:“我没说你家的钱来路不正!”
“行了,你们两个别吵了。”时涯道,“不是要去吃饭?还愣着干什么,再晚的话,就什么吃的都没有了。”
耿桓拉着时涯,道:“国师肯定也没吃吧,跟我们一起去吧!”
时涯被这少年不怕人的热情吸引到了,跟他们去吃饭的路上,他问道:“你父母为何让你来从军啊?现在的世道很太平,可没有多少军功挣。”
耿桓道:“正是因为现在世道太平,我阿娘才让我来从军啊。”
“这又从何说起?”
“首先,我阿娘觉得在军队里能锻炼我的胆子,磨练我的意识。她自己下不了狠手管教我,就得找别人来管教。”耿桓道,“第二,大齐律法有规定,若是家中有男丁从军,可以减免赋税。万一我一不小心挣下了一点功劳,还能混个小官当当,这么一看,是不是挺好的!”
这是时涯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他道:“厉害。”
“是吧!”耿桓道,“不过,我也不怕上战场,若是将来有需要我效劳的地方,我肯定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阿尔罕道:“你还是别盼着打仗吧。”
“也对,太太平平的多好啊。”耿桓伸了个懒腰,“如果可以的话,一辈子都挣不到军功就好了。”
第113章 【时涯之卷】绝勇
洪熙十七年夏,位于西北茨城的武宁侯发动兵变。
说到武宁侯,他们家的祖辈也是追随过太祖皇帝的,只是相比起太祖皇帝幼女永兴长公主,兵马大元帅镇北王来说,武宁侯肖家的功绩就低太多了,然而肖家最终还是得到了世袭罔替的侯爵之位,究其原因是因为茨城肖家是太祖皇帝的岳家,这世袭罔替的荣耀,是看在发妻的面子,再加上体谅肖家家主年纪大了才给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武宁侯的爵位,就是肖家人自持身份,再加上倚老卖老硬求来的,本就名不副实。其后太宗皇帝清理朝堂的时候,总想把武宁侯给削了。可是武宁侯一大家子在茨城安分守己,并未犯下任何过错,也没有因为德行有亏落人话柄,太宗皇帝无从下手,后来想着把那些公侯伯爵都杀了也不合适,武宁侯一家子虽然脓包了些,但好歹都不是傻子,总还有一点能用得上他们的地方,最后就没动他们。
虽然直到太宗皇帝去世,直到宁怀钦登基,也没有半点用上武宁侯的地方。但是太祖皇帝金口玉言,武宁侯的爵位是世袭罔替,也就是说,只要不犯错误,爵位就能百代千代地传下去,茨城肖家会享有永生永世的荣华富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