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人真是过分!
卫孟喜心说有这样的大家长,也难怪儿子会惹出那样的祸事,真就是家教的问题,以后要他们擦屁股的事情还多着呢。
买完东西,又给小姑娘买了串糖葫芦,刚走到赵家门口,就听见里头有人说话。
老赵,不是我为难你,实在是我妈病重得厉害,再不交钱医院不给住了,你受伤的事咱们兄弟几个也知道了,可你不能因为自己受伤就不还钱了吧?这道理到哪儿都说不过去啊。
就是,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们也不容易,这钱要是不还今儿我们就不走了。
老赵我劝你想开点,咱们都是在外面混饭吃的,人活一口气
卫孟喜听着这些人的语气,就是来要债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也不能说别人错了。
她心里叹口气,正想开口说几句公道话,忽然一开始要债那人话锋一转,老赵你要是实在拿不出钱的话,我给你支个招儿。
你这房子位置不错,要不你就打给我们,算两万块吧,剩下的一万你慢慢还,咱们把利息降点,你们两口子还一万块应该不难。
嚯!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百块呢,一万块还说没难度,问题是这么大房子居然只打两万,这不是趁火打劫是啥?
赵家现在住的是赵老爹手里传下来的大房子,带院子足足有四百多平呢,是栋挺阔气的青砖瓦房,又在未来鼎鼎有名的金鱼胡同口,这么好的位置以后就是简单的开个小卖部啥的,也能养活一家子,更别说里头房屋那么多,租出去租金也能有好几十块一个月,摆设啥的也都是民国时候传下来的,随便卖也能值几百块。
这份底蕴,就是当年最困难的时候,赵春来也没想过要把房子盘出去,赚到钱第一件事就是把欠款还上,将房子赎了回来。
现在是1985年8月底,按照市价,这么大一栋房子,至少也值两万七八。
这群要债的,就是欺负人。
不过,卫孟喜也没生气,她只是淡淡的笑笑,推开门,哟,今儿这么热闹呢?
要债的看她眼生,还格外漂亮,顿时眼里闪过惊艳,但再一看穿着和气度都不像普通人,手里又拎着几大罐高档营养品,倒是很客气地说:哟,老赵家今儿是有亲戚啊,那咱们就先走了,明儿再来。
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看点眉高眼低,知道卫孟喜不是一般女人,而给老赵面子就是给卫孟喜面子。
唐云凤松口气,谢谢你啊小卫。
她肯定在门口听到好些话了,要是一般人早就对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她还能进来帮他们打圆场,已经是真朋友了。
卫孟喜把东西递给她,让她去里屋放好,这才从包里掏出一个存折,递给赵春来,赵大哥你拿着,你先把欠他们的给还了,再去唐家问问看,能不能要回来点,把能还的先还上。
赵春来一开始不肯要,知道她的钱都是血汗钱,不忍心。
再加上,他也是大男子主义作祟,总觉着拿一个女同志的钱没脸。
我相信以赵大哥的能力和为人,以后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这是我借你的,只要两年内还清就行,不用利息。
为了两万块钱把小燕爷爷的祖产打出去,不值当,他们就没安好心你们可不能如了他们的意。
说起老爹,赵春来这才有点心动,连忙说要给她签个借条。
卫孟喜当然不会拒绝,赵春来帮过她很多次,无论是买洗衣机,卖手表和金戒指,还是年初帮自己去粤东省买金疙瘩,接港商,很多她不便出面的事,都是拜托他来办的。
说实在的,这点钱就是他不还,卫孟喜也有办法找补回来,毕竟,她只给了两万。
剩下一万,就是她的试探,看这个人还有没有点骨气,有没有抢救余地,如果是个只会一味退让妥协的,对丈人家予取予求的窝囊废,那就当她以前看错他了。
如果他能去丈人家,想方设法不管光彩不光彩,把钱要回来一部分,那就还是个不错的人。
卫孟喜留下存折,装好借条,说了两句话,就说还得去驾校找老师,就先走了。
老赵你说小卫咋对咱们这么好呢?唐云凤轻轻抚摸着存折,眼眶红红的。
赵春来叹口气,自己当年赌那一把是赌对了,卫孟喜这个同志,是他的贵人。
以后咱们也要好好对他们一家,不然就是狼心狗肺。
唐云凤点点头,继续摸着存折,欲言又止。
他们欠了三万块,这里是两万块,剩的一万,肯定要想办法去别的地方找补回来,说实在的,以前她在娘家就没啥地位,唐家人压根没把她当闺女看,帮弟弟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现在自己男人都搭上半条命了,欠唐家的早就还清了,还剩多余的呢!
要不,我,我去要要看?
赵春来思索片刻,咱们一家子去。
他本来就是市井出身,也别讲啥高尚不高尚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他受伤逃回来,家里拿不出医药费,妻子去娘家借过,一分没借到不说,这么多天了人也没来看一眼。
就这样的丈人丈母娘和小舅子,他都觉着自己那半条命白给了。
没几天,卫孟喜学车的课程刚开始,石兰大学的夜大也开班了。9月1号,大孩子上三年级,小呦呦上中班,卫孟喜把孩子扔给陆工,自己早早的骑着摩托车往书城去。
石兰大学在书城市中心地带,以后还会有别的校区搬到大学城去,但现在只有这么一个校区。
她的摩托车进了大门,先找到自行车车棚停好,从书包里翻出报到那天拿到的条子,上头有课表。
夜大之所以叫夜大,就是因为是职工下班后,夜里上的大学,今儿之所以白天来,是因为要先来开个班会。
卫孟喜已经来踩过点,此时对于教室什么的,也都十分熟悉,出了车棚左转第二个路口再右转忽然,一辆小汽车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
她反应快,下意识的身体就往后退,退得急了还在花坛上摔了个屁股墩。
但幸好,车子急忙刹住,前轮卡在花坛边上。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一个十分好看的男人,他第一件事居然不是看卫孟喜有没有受伤,要不要上医院,而是去看自己的车子,似乎是擦掉了一点漆,脸色还黑着。
卫孟喜这人是讲道理的,要是态度好点,说句对不起,她还真不会当回事,可这人的态度,她第一反应就是不爽。
你怎么走路的,也不看着点。
卫孟喜的火气,从胸腔来到了嘴里,你怎么开车的,驾驶机动车辆不知道要礼让行人吗?我明明是右转,你左转你是眼瞎还是你的驾照是买的?
一天的好心情瞬间没了,卫孟喜本来也不想骂人的,但是他态度先有问题。
男人的脸色更臭了,呵,女人,你说我眼瞎,你啊!
卫孟喜听到他嘴里冒出霸道总裁文的句子,顿时一个手不稳,扔下了手里的书包,直接扔他脸上。
哎呀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偏要撞我书包底下。
男人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睁大,你!
我什么我,惯你毛病。卫孟喜一把抢过自己书包,白他一眼,走了。
幸好,她是摔花坛的草地上,没有受伤,不然她今儿就不走了,非得叫救护车拉去抢救不可,他喵的开桑塔纳了不起啊,她能让他桑塔纳变自行车信不信?
再说了,不就一辆桑塔纳嘛,她以后也能开,而且能开得比他好,至少不会在校园里横冲直撞。
班会选的教室是一间很陈旧很老式的阶梯教室,卫孟喜一瘸一拐上到二楼,发现已经坐了不少人,她刚走到门口,原本喧哗的教室忽然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