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书安不再看他,转身进了小区。
回到屋子里,他来到窗边,抓着窗帘拉开一边缝隙,看到谢名阳的车在小区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启动离开。
何书安低下头,望着脚下的皮鞋,思绪陷入了五年前的回忆之中。
那年谢名阳生日,他给谢名阳买了个蛋糕,两人在出租屋里庆祝,他们吃完吃完蛋糕,在那张不太结实的床上疯狂做|爱,那时候他一度陷入谢名阳的谎言之中,无法自拔。
可是后来谢名阳的举动彻底把他的美梦敲碎,无情地拖入了深渊。
何书安盯着窗外的眼睛发酸,合上窗帘,不再想那么多,为明天的春游做准备。
翌日清晨,何书安像往常一样出门打车,又看见那辆熟悉的奥迪停在小区门口。
等车窗落下,何书安微微皱眉,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谢名阳从副驾驶位拿起一个大袋子,塞到何书安手里,老师,这个你拿着。
何书安目光落在袋子上,疑惑道:什么意思?
谢名阳眼神有些飘忽,你们春游要去一整天吧,带着点东西可以填肚子。
不等何书安说话,谢名阳说:我走了。
何书安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黑色奥迪合上车窗,以极快的车速驶离了小区。
倒像是落荒而逃。
何书安打开袋子,看见里面装着几个饭团,塑料纸上盖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里面还有各种零食和饮料。
他抬起头,望着谢名阳汽车离去的方向,心绪被搅得有点乱。
连他都没想到要准备东西,谢名阳居然还会考虑到这一层。
良久后,何书安回过神,来到路边拦了辆计程车,出发去学校。
来到学校时,校门口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上了大巴车。
何书安提着袋子上了教师那辆大巴车,空位很多,他随便找了后面靠窗的空位坐下。
有老师眼尖看见他手里的袋子,调侃道:何老师,还自己带零食啊。
何书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前面载满学生的大巴车启动以后,后面的大巴车也跟着行驶起来。
大巴车启程没多久,何书安的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谢名阳发来的消息:老师,注意安全,两天后我的生日希望你能来参加。
谢名阳偶尔会给何书安发短信,但是他从来没回过,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找不到理由回复。
何书安盯着这条短信看了一会儿,收起手机,头转向窗外,欣赏沿途的风景。
为了安全期间,春游的地点没有定太远,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就到了目的地,是个山清水秀的郊区。
学生们从大巴车里下来,就像放出笼的小鸟,尽情又欢快地玩耍。
何书安坐在河边的长椅上,看着清澈见底的湖面,想着也没事做,于是给叶临打了个视频通话,打算关心下他的病情。
对面很快就接了,叶临精神饱满的面孔映入眼帘,他穿着家居服,像是在家里。
何书安说: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
叶临无奈道:前段时间天天在病床上躺着,像猪一样吃喝睡,精神能不好吗?
何书安笑了起来,感觉这句话挺有画面感。
叶临注意到何书安身后的风景,好奇道:哎,你在哪里?
何书安笑道:学校春游,我也跟着出来玩了。
叶临有些感慨,我都忘记自己多久没休过假出去旅游了。
这时他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含笑的烟嗓,你倒是可以考虑休个产假。
视频那头的叶临脸色猛然变了,接着画面晃动了一下,陷入黑暗,似乎被人用手捂住了摄像头,传来模糊不清的对话声。
过了一会儿,视频通话恢复正常,叶临尴尬笑了笑,不好意思。
何书安听着那声音有点耳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聂响。
叶临在家,说明聂响也在他家,都已经能随意出入他的家里了,看来两人的关系看来不同寻常。
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戳破这件事,继续聊春游的事情,叶临的心情却因为聂响的出现变得不太好,聊了两句后匆匆把视频挂了。
何书安收起手机,看着远处的风景,心情也被这徐徐微风吹得荡漾轻快了些。
到了中午,何书安感到有些饿了,他想起早上谢名阳给他准备的零食,拿起脚边的袋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饭团。
饭团的贴纸上有两个小人在接吻,一个写着老师,一个写着谢名阳,头顶冒着用圆珠笔画出来的爱心。
真是幼稚。
何书安无奈摇了摇头,撕开包得有点丑的包装,吃了起来。
味道很不错,应该是在哪家店买的。
吃完午饭,何书安就被其他老师招呼去玩,加入春游的战营,和学生们打成一团。
眨眼就到了晚上,每个班的班主任开始组织学生们有序的回到车上,何书安也回到教师的那辆车,坐在早晨来时的那个位置上。
他靠在座位上,望着漆黑的窗外,感到困意慢慢上涌,淹没了他的意识,他合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
四辆大巴车在夜色中缓缓行驶。
车厢里只开着了一盏昏暗的小灯,在这安静的环境下,司机也有些犯困,他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继续盯着前方的道路开车。
到了一个转弯处,前面的大巴车平稳地开过去,车尾消失在转角的那一刻,一道刺目的车灯骤然射了过来。
这是一辆车速极快的私家车,正迎面朝大巴车开来。
司机一哆嗦,猛打方向盘,同一时间,听到尖叫声的何书安猛地睁开眼,面前模糊的景象如电影里切换画面的过场滤镜,短短一秒间,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甩出座位,整个景象天旋地转。
失去控制的大巴车冲破栏杆,侧翻着滚下山坡,一声巨响传遍天际,地面掀起浓浓硝烟。
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
第80章 危在旦夕
一阵剧烈的疼痛把何书安从昏迷中刺激醒来。
他缓缓睁开双眼,感觉有粘稠的物体从额头往下流,眼前的景象一片血红,像是在山谷里,周围都是山。
出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身体依旧能感觉到从山谷坠落时的绝望与巨大的恐惧。
他勉强辨认四周的环境,只见大部分老师在刚才的意外中已经被甩出车外,身上全是血。
他试图呼唤离自己最近的老师,陈老师?
见陈老师没有半点反应,何书安着急地喊道:陈老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无论他怎么呼唤,陈老师都没有半点反应。
何书安心里忽然有个不好的预感,他颤抖地伸出手,去探陈老师的鼻息,指尖猛地一僵,本就惨白的脸灰了一片。
死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何书安,他短促地喘了口气,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人,不过短短一瞬间,就没命了。
何书安身体抖得不成样子,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平复好心绪,这个地方没什么人,他必须要自救。
努力想爬出去,右腿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他回头看去,膝盖以下的小腿被歪倒的座椅卡住了。
何书安用尽全力想把腿拔出来,然而座椅的角度把他的小腿卡得死死的,完全无法动弹。
他的心像掉进了冬日的冰河里,凉透了。
整个山谷静悄悄的,如死一般寂静。
头顶的血越流越多,何书安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他的视线定在掉落一旁的手机上,仿佛在悬崖边上的人寻得一线生机。
他伸出手,努力去够掉在前面的手机,指尖都被石头划破了,忍着疼把手机拖到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