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闫夏耳朵微痒,渐渐浮上一层浅淡的红。
他笑着应。嗯。
正扫过明楉放在一旁的衣服要拿过来,兜里的手机又响了。
是谁呀?
明楉被惊得攀着程闫夏,脸落在手机屏幕前。
程闫夏正要挂断。
手一重,挂断的按成了接通。顿时,宋晤歌女士那张脸再次出现在了画面中。
妈妈!明楉眼睛一亮,习惯性地接过手机抱住。像个小刺猬,倒在床上半蜷缩起来。
程闫夏无奈。
下意识也想到明楉为什么第一眼看到宋晤歌女士的时候会叫他妈妈了。
人家只是叫习惯了而已。
不管那边宋晤歌女士是什么反应,他先拉过被子将人包好。
明楉就穿了一件短袖,领口还大。人瘦削,锁骨尤其的明显。前些时候感冒才好,程闫夏可不敢让他再受凉。
而电话的另一边。
宋晤歌眨眨眼。轻笑道:嗯,小楉醒了。
明楉蹭蹭被子,软乎乎的。醒啦。
蹭着蹭着,在宋晤歌眼神愈发柔和的情况下,明楉呆愣。随即迅速地爬起来将手机往程闫夏手中一塞。
我!我上厕所!不容程闫夏说话,他立马趿拉拖鞋跑进了厕所。
你慢点!程闫夏抓着手机跟上去几步。
咳咳!老母亲忍笑忍得辛苦,他偏头向着一旁的程江汤,老公,咱们儿媳妇是真的乖。
程江汤点点头。
他看着桌上电脑中的资料。这是小时候,自家儿子被绑架之后,他留存下来的所有东西。
在老爷子跟自家媳妇儿想让明楉跟儿子订婚的时候,程江汤就去查了。
起初,只是觉得下意识对明这个姓氏有点不好的印象。可看到「明有林」是小孩父亲的时候,程江汤才意识到,兜兜转转,两个小孩还是聚在了一起了。
宋晤歌也看完了资料。
这么些年了,明家人早被她扔在脑后。唯有那个心心念念的小孩,想到只觉得可惜。照着她的话说:本来都忘了的事儿,都没有交集了。谁成想,两个小孩还能遇到一起。
还真就是缘分。
不过想到自家儿子要找的这个孩子,宋晤歌还是决定再打个电话过去。所以才有明楉接到电话叫妈妈的事儿。
宋晤歌看着自家儿子,轻笑。儿子,妈妈告诉你一件事儿,你听不听。
什么事儿?
你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小孩的事儿。
程闫夏一愣。随即在凳子上坐下。
他脸上没多大的变化。他知道他妈是很厌恶提起以前的那件事儿的,毕竟好好的一桩救命的事儿到了那边就成了勒索钱财了,好事变成了交恶的坏事儿。
没谁会喜欢。
程闫夏忽然想到,自己叫人去查了。但是这么久了也没有收到答复,应该是没有查到。
不过他也只是想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谁。毕竟童年那一段,成了他数不尽的噩梦。而噩梦中那个一闪而过的红色影子,是他在遇到明楉之前,唯一能睡着的良药。
程闫夏看着对面他母亲眼里的笑容,点点头。
宋晤歌也不墨迹,直接道:
是明楉。
那个救你的小崽崽是明楉。
程闫夏一听,只觉脑中被锤子砸了一下,懵了。
好半响。
妈他启唇,声音艰涩。喉头滚动了好些下,程闫夏才完完全全将那个小孩跟明楉贴合在一起。
他还想问,但是卫生间的门开了,
明楉红着一张脸,湿漉漉的。他只穿着一件短袖出来。
程闫夏眉头一蹙,顿时抛开其他的想法,对着视频中的人点头。知道了。
宋晤歌笑笑,也听到了那开门的一声。她担心小孩不自在,还是挂断了电话。
明楉在里面呆久了,有些冷。听到外面还在讲话,他踟蹰了下,还是开门出去。
然后一阵风袭来,哆嗦都来不及,自己就被抱着塞进了被窝。
明楉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傻兮兮地看着程闫夏,声音极小:电话挂了吗?
程闫夏扫过他的手腕,点点头。挂了。
他坐在床边,一直看着人穿好衣服。视线落在明楉的手腕上。
楉楉。
嗯?
你是不是手上从小一直戴着一根儿红色的手链?
明楉举着自己的手腕晃了晃。有啊。
然后他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腕,不好意思收了回去。
想到对自己而言意义重大,可对于程闫夏来说有些寒碜的礼物。他用手背蹭了蹭脸,羞得眼尾发红:给、给你了。
程闫夏垂在身侧的手一紧,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人,缓缓笑开。
明楉楉。程闫夏压低声音。
在!明楉坐直了身子,手放在膝盖上。绷紧了神经,觉得他有些像审问犯人。
程闫夏指尖在凳子上点了点。
楉楉记得小时候的事儿吗?
什么事儿?
你救了三个小孩。
明楉双眼「唰」地亮了。你说那三个倒霉蛋哦。
程闫夏喉咙一哽。抒情的气氛顿时被明楉搅散了。
明楉绷直的脊背松了,他立马兴冲冲地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
那地方是在我家后山啊,那么近,爷爷带我上山找家里跑丢了的鸡才看见你们几个藏在废弃的房子里的。
不过爷爷说人贩子好凶,把你们骨头都打断了。
程闫夏看他一脸后怕,问:那楉楉还记得你抱过的那个小孩吗?
明楉摇头。不记得了。
小时候的事,爷爷从来不提。我只记得那么一点点。明楉笑着用手比了芝麻大小的距离,爷爷说我后来回去反反复复发烧,烧糊涂了。自然就不记得了。
程闫夏一时无言,手心紧了紧。
他只知道自己当时隐约看见了小孩,很乖,小包子脸贴在自己的脸上软软的。他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一双葡萄眼睛干净得像山泉水。
可是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小孩就不见了。
妈妈只说,他们家已经报恩了。剩下的,都与程家无关。
程闫夏看着眼前的明楉,看着看着,低沉的笑声从喉咙中宣泄而出。
明楉见他笑。也欢喜地露出自己两边的小酒窝。
你笑什么呀?
程闫夏拉过人,轻轻抱住。他试探着将脸蹭在明楉的脸上,滑滑嫩嫩的。
还像小时候一样。
明楉瞪大了眼睛,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了。他低呼:程闫夏。
我就是你救了的那个小倒霉蛋啊。程闫夏只觉胸腔的情绪要把自己撑爆。他只好抱紧人,直往明楉脸上挤。
什么?!明楉脸成了小包子,说话都不清不楚。你赤我酒的、救的小倒霉蛋!
程闫夏蹭够了,那熟悉的感觉始终不散。
他放开人,眼中尽是明朗的笑意。嗯,三个小倒霉蛋。
那
明楉惊呼,像是现在才明白过来。那剩下的小倒霉蛋就是嵇在桑跟裴予!
鼻尖被轻轻勾了下。
一痒,明楉长睫哆嗦个不停,他猛地捂住鼻子。
还不算傻。程闫夏扬眉,多情的桃花眼顿时漾开,犹如点缀着花瓣的湖水。不同于以往的冷,笑着的时候,全是春日的暖与柔。
是要将人溺死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