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四拉着他抱腿上坐着:羽哥儿,你可知新知县是何人?
季羽脑子一转。
四哥这样问,难道是认识的人?
何人?魏主薄还是卢大人?
除了这两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他认识的人能有成为青城新知县的可能。
安四轻叹一口气,满眼赞赏地看着他:羽哥儿真聪慧,就是魏主薄。
果然!季羽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魏主薄是新知县这一事对他们来说应该是好事,可魏主薄以前还逼他们放过辛无忌
四哥季羽小声问道:魏主薄为何带着淮山军来了?他知道青城要出乱子?
安四摇头道:他们并不是一起来的。淮山军接到消息,青龙山山贼有异动,他们便追踪而来,打算一网打尽,未曾想在路上遇上了魏主薄,更没想到那山贼混在流民群里打劫青城。
季羽反应过来:那些会使弓弩的歹人是青龙山山贼?
安四脸色变得阴沉,点了点头:正是!
季羽大胆猜测:是大房请他们来的?
安四眼神一暗:他们说自己是安家大房请来的。可她一个妇道人家,哪有这个胆量能力,和青龙山接上头?
季羽了然:是辛无忌?
安四轻叹一口气:必定是的,至少是他牵线搭桥的。
第九十九章 天道好轮回
季羽咬牙道:就为了杀我们?
安四摇头道:这个暂时不清楚,没审问之前,不好妄下断论
他话还未说完,安五回来了:四哥嫂夫郎,小院那边修好了。
季羽连声道谢。
安五笑着摆手道:嫂夫郎无须这般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又对安四道:四哥,我们先修下门,等过完年再做新门,可好?
他们兄弟正商量着修缮之事,安氏族人突然来报信:小四小五,不好了,你家大娘子被流民所伤,族长让你们去看看呢!
安家兄弟季羽三人皆是一愣。
还有这事?
季羽看向安四。
流民暴乱不是大房请来的山贼唆使的吗?
为何把幕后主使给伤了?
安四低垂着眼皮,一脸的沉思。
他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安母听到风声,也顾不上累了,连忙跑了出来,压着满心的欢喜:辛氏受伤了?那得去看看。
伤得好啊!
怎么不直接弄死呢?
安家兄弟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既然母亲想去,那便去吧!
不过,去之前,兄弟俩先将前后院的门用木板加固了几层,确定家里安全了,安四拉着季羽的手,笑道:走!
安四骑马带着季羽穿过城区,朝城东而去。
安五驾着马车,带着安母紧跟其后。
一路走去,只见几乎个个店铺门窗被毁,满地狼藉。
今日是除夕,本应该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可满街皆是骂骂咧咧哭哭啼啼收拾残局的百姓。
更有一家哭闹得最为厉害,那家人不去收拾残局,反而相互指责谩骂着厮打着。
见那家似乎是布庄,季羽多看了一眼,只见那牌匾上写着:季氏绸缎。
顿时一愣。这不会是原身那季家大房的绸缎庄吧?
看这不剩几匹布,烧得一片乌黑的店铺,季羽心中竟十分不厚道地爽快不已。
若真是季家大房,他能不高兴吗?
他总说要整治季家大房一番,以报当日驱赶原身母子、逼迫他给人做妾、又打他四哥主意之仇。
可因为四哥小五要科举,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忘了这事。
没想到如今流民竟帮他报了这仇?
待到了安家老宅,只见大门倒塌,墙壁烧得乌漆麻黑,院子里更是狼藉一片。
除了几个气急败坏正骂娘的族人,上回满屋子的下人却不见几个。
见他们来了,族长摇头道:昨夜流民来了,许多下人卷了财物跑了。
安母死死握着拳头,才未笑出声。
下人卷着财物跑了?活该?
季羽安四对视一眼。
这是看大房的靠山辛无忌走了,大房的汉子又不在了,便趁机欺主?
安四问道:伤得厉害吗?
族长摇头叹息道:摔断了腿,脸也烧坏了,嗓子也不知怎么哑了。
哈哈安母再也忍不住,欢喜若狂地大笑起来。
太好了,真是天道有轮回,报应啊!
可她才笑几声,嘴就被安五捂着。
母亲啊!即使心里再高兴,也不能如此张扬啊!
见承嗣皱着眉头,似乎也在怪她太过张扬,安母这才收了收情绪,掰开安五的手,对族长道:我能去看看她吗?
没了靠山,没了成群的下人,又受了伤,她倒要去看看辛氏还能嚣张不?
族长哼了一声:看,可以。莫要让她死了。
安母一愣。
为何?
族长不屑看她这副蠢样子:她再怎么说也是主母,她若是死了,承嗣小五三年内不能科举。
安母那颗雀跃的心顿时凉了一截,事到如今,她还得忍着?
族长摆了摆手:你去看着,我同承嗣小五有话要说。
又嘱咐季羽道:你陪你母亲去,莫让她做出蠢事来。
季羽心不甘情不愿地扶着安母去了卧房。
他倒不是不愿陪安母,他是不愿去见辛氏。
辛氏几次三番地要杀他们,可他却不能报仇雪恨,弄死这女人,他岂能不气?岂能不恨?
等进了乱糟糟的卧房,见了床上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安母顿时大笑道:辛氏,你也有今日?
季羽平日里十分不喜安母,可此时却力挺安母,任她如何嘲讽谩骂辛氏,他都不吭一声。
若不是担心会影响四哥小五科举,若不是担心会让四个小五担上弑母的罪名,他恨不得手刃这女人。
他从未见过如此恶毒之人。
四哥小五什么都未做,就因为担心家产会落到四哥小五手里,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要置四哥小五于死地,这样的女人不可饶恕!
安母指着辛氏骂了有一盏茶的功夫,是越骂越恨,越骂越控制不住自己,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就要上前掐脖子时,季羽这才出手拦着她。
母亲,来日方长,每日一骂。
安母眼中的盛怒这才转淡了些,对着辛氏啐了一口,还要骂几句,外面安五喊道:母亲,走了。
安母一甩袖子,气呼呼地出了卧房。
明日再来骂!
可一见安四手里捧着几个用黑布蒙着之物,她顿时一愣:这是何物?
安四脸色凝重:父亲和祖父母的灵位。
安母顿时大喜,夫君的灵位如今真的归他们了?
喜过之后,又哭道:贱人好狠心,这三年来连祭拜都不让
如今终于苦尽甘来,夫君归他们了
哭了一会儿,又见安五也捧着一个黑布蒙着之物,又是一愣:这又是何人的?
安五有些不敢看他母亲的眼睛,好一会儿才道:是冷氏
安母顿时暴跳如雷:这贱人的灵位与我们何关?
族长怒斥道:她是怀恩的妾室,还是为怀恩诞下过子嗣之妾,为何不能享受后代的香火?
这三年,辛氏可是一直供奉着,并无怠慢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