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回头看他,世子有法子帮她么?
我这不是一直在帮他么?赵迷楼看她离去的方向,若是没有我,咸安坊里能吃人,她年纪轻轻如何立得住脚,那里头的姑娘可不是人人都能自由出入的。
她怎么就成了世子口中那里头的姑娘呢?
世子就不能帮她从咸安坊脱身么?
赵迷楼被她说得一愣,大概还是怕她多想,还为自己解释了一番,她想要一件大大的好东西,别人都给不了,只能自己去挣,咸安坊虽是下九流,可她凭本事拿东西,我这个男子都要自嘲,这份魄力我不如她。
赵迷楼看她久久不愿说话,便又重新起个话题,你身上仿佛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咸安坊里的娘子上百,没见你对哪个这么上心。
杳杳苦笑一下,我想还是世子的秘密更多,更耐人寻味些。
彼此都有不能直接告知的秘密,倒也公平。
杳杳打算着明日再多带些钱来,实在不行她也不强求立时便带走高月。她盘算着与她多见见面,或许能让她念起旧情,后面逐渐动摇也说不定。
今日多谢世子引荐,还是改日再与世子一叙。
赵迷楼却想着再留她一会儿,如果姚姑娘乐意听听柳儿那位疯子哥哥的故事,我这里倒是有些消息。
杳杳本来觉得这事同自己也无甚关联,方才惊诧也只是这事情本身冲击到自己,至于高鸿覃如今如何,她其实并无窥探之心。
何况高月自己都不愿多说,她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万一结果伤害到高月,那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
我想还是不必,杳杳柔和的拒绝,对于柳儿姑娘的家事,我还是不要探听太多比较好。
哦,我也是偶然见过一次,从前想着可能是巧合,他那个疯子哥哥某段时间爱提起杳杳二字,我想总不至于是姚姑娘吧?
杳杳侧头疑问地看着世子,他唤杳杳
我就想着姚姑娘也会觉得惊奇,你同他兄妹二人似乎真的有些缘分。
杳杳脚下有些挪不动步子,世子知道,他是如何成了疯子的么?
哦,听柳儿说,是多年前逃婚跳了阁楼,摔坏了脑子。后面又有牢狱之灾,没能好好医治,便又疯又傻了。
日子过得格外悠长,杳杳贪恋当下的惬意时光,她懒懒地趴在小几上晒着太阳,被知闲恶作剧的搡到了一边。
昨儿下了雨,今天的天气可真好。
杳杳近来越发的感念,上天对她厚爱有加。这世间谁人不苦,她唯一一点不如意,也不过就是情上坎坷,这在生老病死面前实在算不得什么。
只是近来控制不住的总是想起他,杳杳也不知自己怎会突然如此任性,且不止一次的在纸上盘算他离开的日子。只是不敢打听他近况,前世里她珍视的友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她怕妨碍到他。
前月大皇子被谋害事件近来出了消息,说是处置了几个宫人,可耐人寻味的是,期中还有东宫的人。
杳杳知道这事情的大概始末,倒也不觉得十分惊奇。
可见太子如今是真的有些着急。
知闲想起四叔对太子的评语,年轻气盛,手下无人,操之过急。
他是储君,何必非要同兄弟争一时长短,吃了小小暗亏,记下来秋后算账,待自己承继大统,账本上的又有谁是能跑的掉的?
杳杳却说:咱们局外人当然能世事洞察,真若到了那个位置上,尊贵至极,谁也不愿意受冤枉气了。
你说得也对。
知闲仰着头看窗外花树茂盛,最近倒是听说赵迷楼这厮也开始议亲了,他野马一般的性子,阎王似的爹,也不知谁家姑娘这么倒霉,会被他瞧上。还有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手长,已经替外甥相看起来了。
杳杳停下剪花枝的手,皇后相看?
不过叫太子一口回绝了,皇后选得姑娘都在她娘家亲戚里打转,连王妃的位置也不想着落到外人手里,连太子都看不过眼。
第64章
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总是风平浪静。
太子为世子赵迷楼择选了几家贵女。世子算是自家人, 待太子继位之后,身为外戚中身份地位最高之人,自然也会被太子所倚仗。
太子思虑再三, 从一众贵女之中为赵迷楼挑中了坛临总督薛胜的孙女。薛家是两朝旧臣,根基深厚,本就是太子欲拉拢的对象。
只是薛胜的孙女比赵迷楼还要大上两岁。太子曾向薛胜那边探过口风,结果那边欣然同意,他便放下心来将自己的打算告知了汝阳王世子赵迷楼。
他只笑着说好, 太子表哥为我思虑周全, 迷楼在此谢过。
赵迷楼表示并无异议,这事儿便很快提上了议程。
面上的功夫做好了, 人后之事却不能草草略过。
世子赵迷楼派出打探的人过了好些天方才回来复命。
只因他心中有疑问, 如他家姐赵解澜这般, 因身体状况而一直未能成婚的人尚在少数, 可薛家姑娘也年过二十, 比自己还要大上一些,如今一直未定亲,这般奇怪。
当然, 他本就从未打算听从太子的计划, 同这位姑娘成婚。
你探听情况如何?
回世子, 那薛家姑娘听闻为她寻觅婚事, 本也是百般的不同意的。
赵迷楼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是听闻我名声不好, 所以才拒婚的。
这却不是。那人生怕世子怪罪, 是姑娘自己的意愿, 她不乐意成婚。并且三番五次闹出要出家做姑子的事情,结果却被家里人强行扭送回来。
这人随着世子在屋内晃悠, 这事在临南算不上什么秘闻,那姑娘仿佛也不怕别人知道。故而总督府这样的门第,在临南也没有什么好人家肯向薛家提亲。只那些好攀龙附凤,意图不轨之人才上门求亲,那薛姑娘自然看不上,便都一一拒绝了。
这姑娘倒有趣,她果然不想嫁人,难道真是想要出家做姑子不成?
从属下探听的结果来看,姑娘不是真的要出家做姑子,似乎是她脑子不大对劲。我使了些银子向薛府的人探查得知,姑娘说话做事同十来岁的孩子没什么分别。
赵迷楼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哦,原是给我寻了个傻子。若不是有这一出,薛家的婚事怎么着也落不到我赵迷楼头上,太子表哥可着实是好算计。
恶心我娘犹感不足,竟还要来恶心我。
赵迷楼心中满是将要报复的快感,那也不怪我同他撕破这脸皮了。
又嘱咐着,皇后要得那些人,这几日便送进宫去吧。
杳杳数日来同高月联络,姑娘却着实是个能坚持的,死活不肯松下口风同她离去,杳杳便暂时作罢。
赵迷楼倒是同意带她去见一见高鸿覃。
她自省大概难报高鸿覃如此深情,如今唯一可做的,也只是再寻名医,替他医治,或许还有转圜可能。
至少不能像赵迷楼口中所说那样,既疯又傻就这么过下半辈子,他从前也是少年举子,风光无限,本有显而易见的光明未来。
他曾经也有机会同哥哥匪年一样,高中入仕,骑马游街,得众人艳羡。
每每思及此处,杳杳都痛心的落下泪来。
赵迷楼倒也并未明何日可见,只让她再等上几日,他今来有件大事要办。
知闲婚期定在下月。
那婚服早早做好,送到了她院里,杳杳便同她一起试那新作得嫁衣。
这凤冠怎得这样重,压得我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知闲伸手扶了扶头上,你瞧我脖子都要让它给舂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