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捧着脸又有些懊悔,我们是不是应当先去求求四舅舅,怀柔侯毕竟是外人。我们直接求到他府上,许人家是觉得为难才不露面的。
你胡说什么?从前怀柔侯对你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知闲又在逗弄她,杳杳心里却不像她这样乐观。
此一时彼一时吧。
知闲也不知她今日为何如此低沉,变着法子的逗了她一会。
杳杳却说,你莫再耍宝了,我只是是累了,有些疲倦罢了。
杳杳身体娇弱,从前也经常犯懒犯困,知闲并未觉察什么,便将杳杳扶到自己肩膀,让她小憩片刻。
杳杳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她只是觉得闷得慌,可这日风朗气清,本是个十足的好天气。
杳杳以为此事能告一段落。
那日杳杳和知闲亲自去贡院接匪年回来。
匪年是肉眼可见的疲累,大概这几日都未睡好,贡院隔间既窄又冷。吃睡皆挤在这小小一方天地。好在匪年多年行军的经历,叫他不至于不习惯这样艰苦的环境。
他精神还算勉强能撑得住,杳杳看到陆昶晟出来时已是脸色铁青。
二人不多说什么便要各自回府休息了。
匪年足睡满了一天,第二日起来漱洗之后,杳杳才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同他详说了。
你怎的把手头所有的银票都给了二婶娘。我若未归你用钱之时,可要怎么办?
匪年就算不喜杳杳同姚家走近,也是很有分寸的替杳杳考虑,不忍对妹妹说一句重话。
杳杳却觉得无妨,她乐观地想,总还有知闲给我帮忙。
匪年想得比杳杳要多上许多,杳杳一次给了他这么多银两,想必要将姚二爷的胃口撑大,日后这事恐怕还没完。
杳杳倒不觉得自己鲁莽,二婶娘算对我有恩,哥哥你是知道的。再者说,我这也是救急。
匪年也不想过多责怪妹妹,她一个小姑娘要应对这复杂的亲属关系,实在是难为她了。杳杳的世界,人总是非黑即白。二婶娘既然对自己有恩,那她便是个好人。
匪年却知道,在姚家这样的家族里浸淫多年,纵然从前是个好人,如今怕是也剩不了几分良心和真心了。
佟四爷对匪年的京试颇为上心。休沐之时特地将匪年和杳杳叫去,听他讲了这几日的考题和他所做大致回答。
杳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一个人坐在旁边抠手指。
佟四爷有意无意的将眼神瞟向她。
这几日见她次数不多。杳杳脸上表情没有往日丰富,情绪也低落了几分。
他其实有些怨气,直觉告诉他,她情绪不高极有可能是同怀柔侯有关。
听说前些日子姚家来了人,似乎还遇到了什么难处?
杳杳并未吭声,匪年接过话头同四爷说起。
是我二叔和四叔来了,四叔的儿子也参加了今年的京试,同我在一场,只是我们并没碰上。至于二叔家,似乎出了些事情,我那位堂弟在京城犯了事儿,如今不知偷跑到了哪里去躲了起来,只管问爹娘要银子,死活不肯现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人应当也能摆平。
哥哥回了府,这些事情自然也不需要杳杳再操心。甚至姚家后面有没有再来人她都不甚清楚,每日只管同知闲准备着她的婚仪,如此混日子罢了。
佟四爷心里却想着,杳杳现在难过便难过吧,她年纪还小,过不久便会把这一茬儿丢到后头。姑娘过了年也不过才十六岁,来日方长,纵然是恨他也好怨他也罢,李赐是绝对不行的。
考试已毕,你兄妹二人便在府上静待放榜之时,不要到处乱跑了,小心惹上是非。
杳杳并未听出佟四爷这话中的意思。他本也无事,还能逛去哪里。
京试放榜是在二十日之后,杳杳在佟府里两耳不闻窗外之事,一直挨到那日放榜,匪年不紧不慢的先是沐浴更衣,又向先圣画像恭敬的敬上三柱香,杳杳倚在门上等了又等,知闲更是想直接揪了匪年便走。
如此郑重的过了一套大礼,匪年这才领着两个妹妹出了门。
她们果然去迟了,榜前已经围了好大一堆人,想要挤进去都成问题。
哥哥怎的一点都不急,枉费我起了个大早。
匪年在人群后立着,垂头看看有些无奈的妹妹们,急也无用,成绩就在那儿挂着,左右也不会跑了。
她看杳杳费力的点着脚尖,你同知闲在家中坐着多好,我回去说与你听,不必到这里同人挤在一起。
他说着正有人挤了过来,匪年赶忙将两个姑娘护到一边。
知闲拉着杳杳走向一边,咱们分开找,还能快些。
大概是怕人多踩踏,今日朝廷派了多人到此维持,杳杳抬头正看到怀柔侯带人从此经过。
她赶忙低头,走向另一边,并不想面对他。
她心思正乱着,二婶娘却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你怎的一个人在此处,匪年呢?
杳杳被她大力拉出人群,她觉得二婶娘今日力气似乎格外的大,怕她跑了一般,哥哥就在那边,二婶娘要见他么。
哦,正巧了,我确实有事找他。
杳杳回头正要唤哥哥过来,突然被人从身后敲了一闷棍,立时便意识全无。
作者有话要说:
檀之不是坏人,会有很好的结局~
第56章
杳杳醒来之时正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 她脑后疼的很,刚才挨的那一下受伤不轻。她又朦胧想起,方才她在马车中, 其实曾醒过来一次。
杳杳不知驾车之人是谁,只是在车中与她同坐的正是二婶娘。
她甚至觉得二婶娘当时不知为何有些癫狂,一直在不停的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一面还不停的摇头晃脑,那模样算得上是可怕。
杳杳仔细的去听, 只听到她说着手指, 手指什么的。
而后她便彻底昏死过去。
光线昏暗,杳杳花了一番功夫, 才将屋内的情形看得清楚。
此处破败不堪, 地上堆满了杂物和柴火,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实在不像是个能住人之处。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被封了嘴巴, 尚能说话甚至是呼救。
杳杳费力的问了一句,可有人在么?
只听屋外有男人咳嗽。
她立刻捕捉到这声音,二叔?二叔既然敢绑了我, 为何不敢现身?
他们敢让自己说话, 杳杳便知这是个无人之地。
杳杳抬头看那扇小窗里透出的几缕斜阳, 这里大概在密林之中, 那小窗外长着不少正在吐着嫩叶的枝丫。
又有风吹过, 树枝簌簌地声音, 偶尔几声鸟鸣叫声却没有人声, 除此之外空旷非常, 更显得孤寂。
姚家人果真是蛇鼠一窝。
从前她就有被他们绑走的经历,那时还是二婶娘发了善心, 将这事情透露给了哥哥,她才幸运脱难。如今二婶娘也同二叔同流合污了起来,枉费她还拿出自己的五百两体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结果却五花大绑的落到他们手里。
杳杳猜测,二叔夫妇是想要挟哥哥来送钱吧。
二叔和二婶娘竟然缺钱到如此地步,不惜又再一次向她下手。
说来说去都是姚家人,二婶娘虽然精神不稳,杳杳心中并不十分惧怕,只是不知他们绑了自己要问哥哥要多少钱财。哥哥打理两人的生活不易,如今还要被自己拖累,破财免灾,杳杳心里想着,实在是对不起哥哥。
杳杳又连声唤了几句渴,却一直未有人答应。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突然听到外间有女人呜咽的声音,一会儿又有男人大声呵斥和打骂之声。
她只好努力匍匐到窗口去听。
却听到似乎是二婶娘的声音。
她不停的呼喊着说:没了,没了,两个都没了。
却不知是什么没了。
而后便听到男人说着,今天就能让你见到儿子,你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咱们今天挣了这一大笔,立马便可回程,不仅补了你嫁妆的缺漏,连同你从前喜欢的那几家铺子店面一并给你赎回来,切莫再发疯了。
他们果然是想靠着自己挣钱,听着口气像是要剜哥哥一大块肉下来。
杳杳在这屋中逡巡良久,却连半点锋利的东西都没有看到,双手又被向后反绑着借不上力。
正听着外面吵闹,忽而似乎又多出两个人声。
姚二爷立刻毕恭毕敬,各位大爷再等片刻,只需再等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