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好如此了,杳杳便按下心中的疑虑。
四叔给我说过,这附近有个茶楼,里面有不错地唱曲儿姑娘,他把他常留的那间雅座写给了我,咱们一会儿上那儿瞧瞧。
只咱们两个?四舅舅要来么?
他忙得什么似的,哪里有时间,就咱们俩不跟别人说。先去隔壁的甜品铺子买些小食,咱们拎着去。
杳杳一听来了兴趣。
这茶楼建在临江一角。四舅舅订的这雅间果然是个绝佳的位置,开窗便是江水的转弯之处,水流湍急。对面便是石崖,崖上草木丛生。只是可惜,如今是冬景,山上草木皆做枯黄之态,没了生机,山下悠悠几只小舟也更添几分萧瑟之感。
杳杳在窗边冲手呵了一口气。
此景极美又极冷,若是此时是落雪时分,那便更得人意了。
店家赶忙献上热茶,给杳杳上了一壶隆冬雪,知闲却要了桃城小曲。
两人捧着杯,大大饮了一口。又有小厮端了火盆进来。
盆里烧着蓬蓬的银炭炭火。杳杳伸手上去烤火,听着这哔哔波波的声音,又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了下来,交给弥笑要她先烤烤暖和,走得时候穿在身上便不冷了。
弥瑕从车上拿了她平日擦手的香膏子,给杳杳大大蒯了一勺。她抹匀了复又将手放到火盆上烤。
知闲闻到了味道,问她涂了什么。
我哥哥给我带回来,说是从郦下买的。
好香啊,说着知闲也伸手到弥瑕面前。
知闲夸她,你这手作养得又白又嫩,真是好看。
你若喜欢,这罐便送你。
知闲和杳杳便交换起两人的小玩意儿。
这头两人烤火烤得身上暖意融融,忽听到店家在门外吆喝着,今天天冷,唱曲儿的姑娘要来得稍晚些。
杳杳和知闲也不抱怨,允了一声说:知道了。
再听隔壁雅座,唱曲儿的人已经来了。
那姑娘有一把莺啼似的好嗓子。
杳杳觉得那语调有些熟悉,音色却陌生的很。
姑娘娓娓道来,素手在那琴上一抚,便是几声婉转的调子。
她不再多言,悠悠唱起一支小调。
杳杳侧耳倾听,那声音时断时续,听着并不十分真切。可这调子她愈听愈熟,若是没有听错,这曲子杳杳也会吟唱。
知闲在一边也听得认真,这曲子可真好听,也不知道叫个什么名字,一会儿咱们的姑娘来也照着这个曲子唱。
这曲子是坛州月。
果然是她,确实是高家的那位姑娘。
渔湖烟波袅一斜天来云野望坛州月儿绕
这个调子还是高家姑娘小的时候自己教她的。
杳杳思来想去,还是想亲自看看,便同店家说,若这位姑娘在隔壁唱完了,可否调她到我们这间包厢来唱?
我愿意出双份儿的价钱,杳杳叫弥瑕摸出一块碎银子递给他。
这怕是不行。店家将银子退还给她,隔壁那人是位贵人,咱们可惹不起,他脾气大着呢。
知闲磕着瓜子同杳杳闲侃,什么来头尽比四叔的面子还大。
这时他们这间雅座的姑娘姗姗来迟。
知闲将杳杳拽得落了座,咱们听咱们的,我瞧这位姑娘不比旁边那个差,瞧瞧人家的嗓子,黄莺出谷一般。
这位姑娘唱得确实好,杳杳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听到隔壁似乎开了门,她同知闲草草说了一声要去解手,便匆匆出了门。
杳杳赶过去时,那姑娘已经下了楼,她忙唤她的名字,高月,你是高月么?
那姑娘不知有没有听到杳杳的声音,只是忽然加快步伐,三两下跑到了门柱后面。
杳杳再仔细一瞧,却看不到人了。
不是她吗?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坛州月,确实是她曾改过的调子,分明就是自己唱给高月听的。
大概是她方才呼唤姑娘的声音有些大,那雅座里的人也听到了。杳杳一回身却被那人伸手一扯,扯进了门内。
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我在这里自然也是为了什么。
杳杳未想到旁边竟是熟人,她忙向他打听着,方才那姑娘唱得好,敢问世子她是哪个乐坊的,叫什么名字?
她不是乐坊的,世子低头饮了一口香茶,是咸安坊的妓子柳娘子。
她姓柳,而非姓高。
咸安坊妓子,这下她也不敢确定了。
既然见了熟人,杳杳好歹打起精神。
总要找一些话题打个招呼,前些日子有捕役到府上问话,说山上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世子可曾听说了?
赵迷楼这边不紧不慢的提壶旁为她斟满一杯香茶,杳杳推让了两下,直说不渴。
那小盅未被拿稳,陡然从世子手中掉落。
杳杳惊了一下,世子却眼疾手快,将小盅接过,又放回到了桌上。
他装作无事发生,回她,不曾听说。
世子好身手。
杳杳心中的疑惑有增无减。
世子竟不知道么,有捕役上门来问询过。因我那几日曾去观中祈福,就是碰到世子的那一日。
她小心翼翼问道,那日,世子将屋中遇到的那个姑娘如何处置了?
赵迷楼掸了掸身上的衣褶,就如你那日所说,将她身上存着我的那件物证找了出来,之后便把她放了。
那世子之后可有再见过他。
赵迷楼突然勾起嘴角,笑得高深莫测,姚姑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好奇罢了。
一时谁都不曾再开口说话。
杳杳难忍疑惑还是又补问一句,不知道那时那姑娘身上装得什么物证,可指认世子。
哦,世子伸出他的右手,玩笑一般的指了指自己的食指,是这只玉扳指,丢在了观中。
杳杳听闻此话,立刻便有些坐不住了,她两股战战,心中有万千情绪激荡。
因这扳指,那日分明一直好好的戴在他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四千,明天有事请假就不更啦~
第50章
他似乎可以看得出杳杳的紧张, 仍就故意和她说笑。
我这玉扳指可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宝贝。他瞟他一眼,自顾自地说,若丢了可实在可惜, 你要不要瞧一瞧?
世子说得是,只是我不懂玉,看不出什么好坏来。
杳杳推却着,并不靠近他去看。
想想还是从位置上急匆匆站了起来,隔壁还有知闲在等我, 世子若无事, 我瞧我还是先走了。
他欸了一声,姚姑娘不是要听柳姑娘的曲儿吗, 才刚她那古琴崩了一条弦, 不过是回去换把式了, 稍后便到。姚小姐何不同我等在此处, 柳姑娘稍后便到。
杳杳连道不必, 本是面对着他,世子勿怪,我多有打扰, 这便走了。
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世子并不起身, 只管端着一盏茶悠悠地喝。
门外却不知何时站着两个捉刀的男子。
同怀柔侯身边那群训练有素, 军纪严明的玄甲军不相同, 世子身边的这两个人却是满脸横肉, 留着络腮的大胡子, 面无表情之时一脸怒相。
她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