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就这么你一嘴我一嘴的逗趣儿,可巧正遇到匪年从医馆回来。
今日匪年脸上气色已经比刚来那几日要好上许多。
匪年赶忙上前向老夫人洗礼,又向姑娘们姑娘们问好。
老妇人站定,慈祥的看着眼前这个俊秀的年轻人。
杳杳美丽聪慧,是个能在众贵女之中都尤其出色之人。妹妹如此,哥哥自然也不是池中之物。
他着一身月白的襕袍,腰间是一枚青玉的坠子,如此素静的装扮却极衬他气质。
匪年是个一眼望去便知,性子里不掺杂色的公子。
这点倒是同他父亲有些相像。
兄妹二人长相同母亲肖似,浑身的气度却同他们父亲,那长守姚家的长孙如出一辙。
老夫人想起从前,头一回见到那对夫妻,便觉得这真是天底下最登对的一对儿,完满的毫无缺憾。
夫妇二人成婚多年来,外人听说的也都是二人琴瑟和鸣的故事。
也就是如此,老夫人当时虽贵为伯爵夫人,上门攀亲之人如过江之鲫,她却对姚家人多有青睐。实在也是看中了这一对年轻夫妇人品贵重,高门清流。
今日回来的似乎还算早,陶庚前几日说起,你们都要一更天才能回来的。
今日大夫换了方子,日后不必日日前去施诊了,后面开了些药叫我先吃着,隔几日再去复诊便妥了。
老夫人又问,你这里好些人托着这些料子是要做什么的?
不瞒老夫人,是我妹妹要的。
老夫人撒开奥宁的手,上前端详这一匹匹衣料,这是做僧人僧袍所用的料子,我所言不假吧。
匪年愣了一愣,老夫人明察秋毫。
老夫人听了他的恭维,倒也没有再说,只让他在前头带路,一行人便次第进了杳杳所在的院子。
姑娘待在李府里整日也没什么事,如今正关在房间里身边围着一群丫头们做衣裳。
杳杳也不是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她做起活来手指灵泛,行动比旁边那几个从小做绣活儿的丫头们还要利索。
杳杳刚缝好了两只袖子,套在身上来回比划。
哥哥说他这几日身子好了很多,那问诊的神医也说,这一段的施诊便结束了,然后开些药坚持吃着,到了时间再去复诊便好,不用日去了。再往后咱们可能在这里住不了多少时日,还是要早点把手头的这些东西完成才好。
她说完把袍子递给弥瑕,这件好了拿去浆洗吧,今日咱们又做成了5件,明日便能凑齐二十件了,后儿就一齐送到广善寺去。
弥瑕应了一声,拿了做好的衣服往外走,可巧碰到回来的匪年和一众李府上的夫人小姐们,她问了好便退到一旁。
奥宁与檀之互看一眼,却搞不懂老夫人到杳杳这里是何目的。这里人来去匆匆,一派繁忙景象,把奥宁都搞糊涂了。
老夫人自看到那些布料,即便知道果然是姚家这个小妮子送了僧衣到寺里。
杳杳一见老夫人,心道这可是贵人赶忙上去问候。
老夫人携起她一双小手,细细端详着姑娘年轻而稚嫩的容貌。
还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
自他兄妹二人到来,虽然得之前与其父母之间的缘分,着人多有照料。可老夫人倒也并非真的上心,不过是让下人多顾着而已,却不想这两个孩子真是滴水恩,涌泉报。实在是叫她这把年纪的人汗颜。
好姑娘,是我之前慢待了你。
这如何说起,老夫人对我和哥哥一向是照顾有加的。
不是这话。我那不过是嘴上随口关心几句,哪比得了你。你这可是亲手所制多件僧袍,还以咱们李府的名义捐到那广善寺里去。
檀之笑意渐收。
同杳杳没日没夜的缝衣相比,她只抄写十部经书,似乎是极微不足道的了。
奥宁撅着嘴从弥瑕手里拿那僧袍在手上左右端看,你们可真有心了。
你整日闷在房里做这些辛苦活儿实在是委屈你了,咱们府上承了你的情,后面的不必你一力去做了,我吩咐了几个得力的丫头,到时候接手你这些活儿。
真是个好丫头,她手在杳杳的双手上抚了又抚,见这细若削葱的一双细手,指头上却叫针扎着几个小洞。
这样好的样貌,连这手也生得如此可人。
老夫人回身叫人去取她的玉润膏了,这膏子夏天里用清凉宜人,抹在患处一日便好了。可是个好东西,还是你叔叔给我带回来的。他们在战场上难免受些皮肉伤,这些小玩意儿,不是什么难求的东西。
杳杳便更是有些受宠若惊,忙对老妇人说道,老夫人莫要误会,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求您
老夫人伸手在她发顶上虚抚了一下,我自然不会疑心你,咱们是真心换真心,没什么求不求的。
她招手让檀之来,我前日跟檀之商量着咱们府上好日子没有一起聚着了,便主要组织一场马球会,到时候得邀请你和你哥哥一起来参加。
杳杳虽点头应了,但却也提前说明自己的状况,老夫人您有所不知,大夏尚马术,姑娘们无不是个中好手,只是我自幼体弱,不是个能御马的。
咱们不过图一乐,没有非要上场的道理。你和你哥哥便在台下给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闲在这屋子里闷的人都要生出病来了,你们好歹来了郦下,总要瞧一瞧咱郦下盛会的样子才好。
另再给姑娘送些时兴料子来。她吩咐着,有一匹红绫似乎不错,这颜色极衬你,也不知你们这些年轻姑娘们都喜欢些什么样子,到时候有南市铺子里的裁衣工来,由着你自己选。
又将自己手上那串佛珠退下来戴在她腕上,这是我多年前自广善寺求的,也算有些灵气,你身子弱带着这个有好处,希望你以后身体健健康康的。
这却是个不合适的,老夫人常带在身上的,想必也是她心爱之物,杳杳便推说下不要。
你我都是姚家人,那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这见外的话。
出了杳杳的院子,檀之跟奥宁走在后面。
我瞧那袍子倒不如去南市上好生找个裁衣工来做,手艺不过平平,竟还不如檀之姐姐的佛经更有诚意。
檀之轻叹一声,每每遇上杳杳,她总要慨叹一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好之人,叫人不由折服。
奥宁其实也正说中她的心事。
哪里是那僧袍比不得她的佛经,实在是比她这珍贵千万。
几人便各有心思的走着。却见怀柔侯,跟着陶庚向这边漫步而来。
奥宁使劲招手唤他。
看奥宁和老夫人也在,怀柔侯便宠溺的朝这边走来。
奥宁蹦着撞到怀柔侯跟前,大哥哥,伯母准备要办一场马球赛,大哥哥这次可不要再让着我了。
我已知道了,你这三板斧难不成也准备上场?
哪里是三板斧!
奥宁气得直蹦。
我不单要上场,还要赢了那彩头呢!
看她们自杳杳的院落出来,怀柔侯便问起,杳杳出了什么事么?怎么都从她那里过来。
奥宁似乎对杳杳存着小小敌意。
哦,那姚家小姐可是个玲珑心肠之人,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探听了伯母是个笃信佛之人,竟给那庙里捐了不少的僧衣,尤其还是亲手制作,实则是有心了。
奥宁
他拖长了调子,这个语气里有警示的意味。
奥宁吓了一跳,大哥哥值得为外人生我的气,这位姚家小姐是什么大贵人么,我还说不得了,不过调侃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