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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无识:“那男孩在你们这当什么差?”
“灵差。”阴差回答,“给人送信的,不过这份差事比较特殊,也可以是死人给活人送信,也可以活人给死人送信。”
应无识鼻尖一酸,接着问:“帮你们送多久?”
阴差:“算不出来。”
过了半晌,阴差清点完酒店内亡魂数后,便又慢慢悠悠找到应无识,指着身后一群张牙舞爪早已成为冤魂的它们,对应无识道:“在下一次飘雪的时候,你踏上我为你指引的那条路,那里会有你所想知道的所有事。”
阴差话中有话,却总感觉话语里有固定的一个人,那就是习明年。他整段话虽然不提习明年的名字,却总是能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
说不定他这回真的会为应无识指出一条天光道来。
直到某天忽然大雪一场,应无识半信半疑站在酒店大门跨出一只脚。
不多时,他头顶着厚雪仰天长叹。
他被无形的契约以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压了十四年。
“好久不见,应无识。”
应无识满心欢喜拿着刚买回来的老旧相机,想为自己记录日子,可听得其声不见其人。
但他心怀忐忑推开门时,是坐在酒店正中央神气的张公恩,与容貌未变的男孩,这就是灵差。
应无识站在门口磕磕巴巴回了句:“好久不见。”
时隔多年,彼此似乎都没有多大的变化。
就连说话间的语气也亦是如此,就好像从来就没有任何的变故,几人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开始有了新生活,如往常一样。
坐在椅子上眼尖的张公恩发现应无识手上拿着照相机,于是二话不说就自然地走过去顺走了它,拿在手里瞧着。
“最近自恋了?”张公恩调侃。
应无识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只想抢回相机,了张公恩却把相机拿的更高了些,啧啧道:“应无识,这不是你,你应该骂我的。”
在张公恩说完这句后,酒店内的三个人突然都默契保持沉默,好像是这句话引发的一场冰战。
张公恩想解释,奈何应无识只是拿回相机若无其事回应:“我走别的风格,最近不爱骂人。”
“对不起。”
然而,张公恩说出了毫不搭边的话,“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应无识明知故问道,但又转换了说,“都多少年了,该收就收。”
既然应无识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张公恩也不继续吊他胃口,岔开话题指着相机说:“需要我帮你吗?”
应无识举起相机观察了一下,“我不会用这东西。”
“拿来。”
张公恩接过老旧的相机,朝着顶部拍了拍,按下上面的一个开关。
“咔嚓——”
一张动感模糊的照片出世。
应无识不在拒绝,而是主动走到海边,面临阳光背对大海,身上穿着的是习明年当时的包裹里为他留下的一条米白长袍马褂。
他冷着脸不知道该怎么笑,张公恩和灵差就在他跟前不停指导。
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拍出一张满意的相片,于是好生放在酒店的前台。
那是应无识生平第一张相片,虽然因为相机胶卷的缘故不是很清晰,但照片上的他和“他”,会永远交缠在这张之下。
到永远。
一九六二年——
应无识将心血建成的酒店托付给了张公恩,并且用自己的口吻,让张公恩写了封信给灵差,让他交于六十年后转世成功的习明年的手中。
一九九七年——
应无识已经足足消失了三十五年,灵差送信的功夫帮忙打探消息,却杳无音信。
张公恩以为他又在作死。
一九九九年——
一切迎来新的转机,这一世的习明年出生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张公恩借此去看他,并且与还是新生儿的他做下约定。
二零零六年——
暗中观察习明年的张公恩完成应无识的嘱托,终于把酒店交于七岁的习明年身上,因为他现在很痛苦,这是唯一能让他活下去的机会。
二零二二年——
不辞而别的故事已悄然进行。
灵差问俞未:“对了先生,您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习松炀就是应先生百年前心心念念的那位?”
俞未背上手,浅然一笑。
“习明年,字松炀。只不过我当年并未将这件事告知应无识。”
灵差转了转眼珠,“为何?”
“看他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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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解脱
接下来的几天似乎风平浪静,那高个子鬼也毫无动静,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直到这样平静持续了十几天后,灵差火急火燎冲进酒店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觉得你们得回南凉看看。”
听到南凉等字眼的时候,众人都会立马联想到某个人。
那就是齐虚,吊着最后一口气执意要回到南凉的齐虚。
习松炀给灵差递了杯水示意他慢点说,而听到灵差说到南凉时就早不镇定的应无识,在灵差接过习松炀递的水后使劲晃着她的肩膀,水都撒了一半在地上。
见此,习松炀上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拉上应无识的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温和道:“你静一下,先听听灵差怎么说的,不要着急,齐虚他会好好的。”
习松炀的安慰似乎对应无识很有效果。
慢慢地应无识开始静下心,但目光却依旧焦急盯着手指微颤的灵差。
灵差被应无识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半天都不敢抬眼看一眼应无识,只能微抿下一口水来试图为自己壮胆。
半晌过后,灵差支支吾吾地说:“是这样的,我今天接到了一个信封订单,寻着地址过去的时候我就越发觉得不对劲,因为送信的不是亡者,便会是将……”
下一个字灵差没法说下去,而是跳过,“反正就是接到了齐虚先生托我帮忙,可他并不写信,而是直直地盯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最后在我将离开的时候,虚弱地让我告诉你们,他觉得自己快可以解放了。”
“胡来!”
应无识好不容易平复的心,却随着灵差的一字一句而又激动起来。
齐虚这种行为在他的眼里反正就是胡闹。
“靠!帮我订一班最早的车,越早越好!”应无识说罢马不停蹄赶上楼去收拾行李。
此刻的他眼眶湿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早就把齐虚当成亲人当成自己的亲兄弟一般,而齐虚突然整这么一出反倒让他心里堵着发慌,有苦难言。
心脏一遍遍的抽疼,就快要呼吸不过来,鼻尖的酸涩突然齐齐一涌而上,好在有个人赶来给予他希望。
习松炀把应无识按在怀里,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后脑勺,“没事的,齐虚一定会好好的,他不是最会擅长治愈吗?”
然而应无识却心灰意冷道:“他最不会撒谎,他从不会撒谎。”
应无识死气沉沉的这句话无疑是让习松炀倒吸一口凉气,他其实内心还对这件事抱有侥幸,因为在他对齐虚不多的印象里,齐虚这人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一副我爱干嘛干嘛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干什么的人。
突然被迫接受这个事实,他内心也并没有多好受。
习松炀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的他还是应无识他们眼中的重度嫌疑人,狼入虎口,可是每分每秒都有离开世间的风险。可是没有,当时的齐虚被应无识劝住了。
只是突然想到这里,习松炀竟有些酸涩,就好像齐虚所表现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他似乎只是语言上的不骗,可行为似乎已早早的裸露在外。
“我该怎么办?”
应无识哽咽着说。
习松炀心一颤,下巴抵着应无识的头顶。他说:“你还有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