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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事情。”步月丢开汤匙,仰头看他,“当年茯苓离家出走的事,你听郡主说过什么详情吗?”
江雪一愣:“啊?”
缓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一脸无奈:“当年去追仙宁郡主的就是我母亲的人,因为没找回小郡主,自愧难当,自尽了。”
步月一阵无语:“倒也大可不必。”
“怎么了?察觉什么了?”江雪这会儿冷静了许多,便没有再上手去抱步月,只是牵着他往外走,“车备好了,我送你回去。”
“嗯。”步月被他牵着,便懒得自己再看路,继续思索着,又问他道,“你那天抓人,有见到熟人吗?”
“不算生面孔,但也算不上熟人,其中有一个是东瀛人。”江雪道,“袭击你的那支箭就是他射的,我下手重了点……现在人还是昏迷的。”
“到底是谁怂恿茯苓来干这事?”步月皱紧眉,始终感觉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她说是锦王。”江雪清淡的应了一声。
步月愕然的抬眸看他:“谁?”
“锦王。”江雪道,“那天皇后问话的时候,她自己说的。”
“可是四皇兄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步月更懵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一团乱麻一样的皇族关系。”江雪嘟囔一声。
步月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把这个话题从自己脑海里抛了出去。他微微偏头看着江雪过于精致秀丽的脸,挑了下唇:“江雪。”
“啊?”江雪下意识的应声。
“你之前,要跟我说什么?”步月问。
“什么?”江雪茫然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过来看他,却正巧和他对上视线,脑子嗡了一下,有点空白。
步月看他的目光很温柔,深色的瞳仁里映照着他的模样。平淡若水,又有丝丝涟漪。
江雪呼吸都顿了一下,而后惊慌失措的挪开了目光,僵硬的又反问一句:“什么?”
“你说你知道了我的意思,然后呢?”步月轻声问他,“你要说什么?”
回想起来当时的事,江雪一下子哽住,支支吾吾了半天,挤出来一句:“忘、忘了……”
步月又盯了他一会儿,低低笑了笑:“罢了。”
“步月……”江雪小心翼翼的扭头看他。
“先回家,有些事需要你去帮我查。”步月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又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江雪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心态:“查谁?查什么?”
步月抬眸瞧他:“查皇后。”
江雪愣了一下:“他怎么了吗?”
“你去帮我查一下,当年帮助茯苓离开的人是不是他,还有这次骚乱,他是否提前知情。”
江雪皱起眉:“你怀疑他?为什么?”
步月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发哑:“我皇兄情况不是很好,张钧这段时间几乎是住在了我皇兄殿里。”
江雪轻轻握紧了他的手:“陛下会没事的。”
“这已经不重要了,如果我皇兄真的走了,减兰继位路上,我是最大的阻碍。”步月垂了垂眸,“他终究是个母亲。”
江雪一脸莫名其妙:“我始终没懂,你到底为什么会妨碍到三公主,陛下就五个公主,她又是唯一的乾阳,就算底下朝臣再怎么不应,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了不是吗?”
“亲王继位的先例又不是没有。”步月笑了一下,“错就错在我不该生得和她们一般大。”
“算了,想不明白你们这些玩政权的。”江雪呼了口气,“除了皇后,锦王要查吗?”
“你如果忙得过来,也帮我一起查了吧。”步月笑了一下。
“好。”江雪点头应下。
“多谢。”步月笑道。
“这么客气做什么。”江雪也笑了起来,“殿下还有其他的吩咐吗?”
第150章 只愿君心似我心-14
回了自己的王府,步月就感觉疲倦慢慢袭来,干脆就放空自己,跑去睡了一觉。
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江雪并没有留在他的府上,白珝因为受伤,被他赶去休养。
师鸢这几日逮人逮得不亦乐乎,把茯苓留在京城的其他暗桩全拔了,然后就被兵部送回来让他好好休息不要操劳。
睿王府上没啥好玩的,他就只能去找步月聊聊天下大势,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天南海北聊些其他的去了。
步月对他们在边疆的那些年很感兴趣,大概是因为对着师鸢,他可以尽情的释放对江雪的感情和兴趣。
师鸢其实不怎么记得在南疆的那些事儿了,比起那时候较为安逸的时光,在东海的这几年危机重重,好几次都是命悬一线,又侥幸逃脱。
聊着聊着,步月忽然想起来江雪在宫里抱着自己充满占有欲的样子,稍微皱了下眉问师鸢知不知道他这副样子是什么情况。
师鸢稍微愣了一下,而后皱了皱眉,说可能是跟小时候在南疆的一场战役有关。
那会儿他跟江雪都才十来岁,在南疆待了好些年,能玩的地方都玩了个遍。江雪这人又是闲不住的性子,便非要跟着部队上战场去。
张虎耐不住他磨,就把两个小家伙带去了前线战场,在安全位置让他们观战。
结果江雪中途趁看着他们的人没注意,跑进战场了,还勇往无前的砍死了两个敌军,救下了一个年轻的小士兵。
那士兵也就比他们大五六岁的样子,也才十多岁,身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战友的。
因为江雪这么一闹,张虎愉快地把他们俩关禁闭了,还不给晚饭吃。这个被他救下来的小士兵偷偷的藏了两个馒头来给他们。
那会儿月上柳梢,小士兵清淡的笑比天边的月牙还要温柔。
后来他们仨就经常在一起玩,因为被勒令不许再上战场,所以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从这个小士兵口中听到每日战场情况的。
江雪的奇思妙想总是很多,这个小士兵也很乐于帮他去战场上实验这些奇思妙想。那会儿的师鸢总觉得他俩疯了,但因为当时被江雪的美貌迷了眼,也不在乎这些了。
后来,一场大战,前线兵败,张虎后撤营地,他们仨也是最后一次见面。
小士兵跟着部队离开前还是笑嘻嘻的,说这次打赢了他能拿不少战功,还说秋天到了,山林里有很多好吃的果子熟了,等回来了带他们去摘。
但是他们没有等回小士兵,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有。那会儿才十一二岁的江雪怎么也不肯信,始终认为没有找到尸体,便不能认定死亡。
他一个人跑回了站场的遗迹,满目都是尸首和血。他一具一具的翻,一具一具的找,最后只找到那个小士兵的脑袋。
脑袋上,眼睛都没有闭上,睁得圆滚滚的,布满了血丝。
他当时就抱着这个脑袋,跌坐在一堆尸首之间,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的,怎么喊也不应。
师鸢把他敲晕带回来之后,他就有点不对劲了,甚至在半夜的时候,爬到了师鸢的床上,掐住了他的脖子,一双眼通红的。
张虎说他可能是受到的刺激太大了,所以人有些魇住,特意去请了侯将军的妻子过来。
站场上的老兵经常会有类似的情况,侯夫人很擅长治疗。那会儿侯夫人的带着女儿一起来的,她给江雪治疗的时候,女儿则是跟师鸢在一起。
师鸢毕竟是南疆养大的,这些身边谈笑的朋友转瞬变成尸首的事比江雪见得多了,虽然也很难过,却没有他那么沉重的情绪。
侯兰芳在跟着母亲学医术,便也学得有模有样来跟师鸢聊天,排解他内心逐渐积累而形成的暗伤。
也就是那么一段时间,他从江雪虚幻的美貌中挣脱了出来,开始对侯兰芳起了兴趣。
这姑娘不算很漂亮,胜在清秀灵动有活力。
后来也不知道侯夫人是怎么安抚好江雪的,反正他一直以来也再没出现过这种症状,对待身边人的离开,甚至算得上有些漠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