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我不能碰你,还要使坏?路景延按住她手,又被她挣开,游走到别处,比他抚摸她的时候还要肆无忌惮。
她在他逐渐粗重的气息中发问:三爷,上辈子你总共见过我几回?
路景延衔着她的嘴唇啃咬了一阵,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沙哑道:不算你跑到我梦里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
柳砚莺发髻乱了,笑盈盈的,像一朵零落的月季,这辈子看到我接近你,三爷是不是夜里都偷着乐?
他俯身又咬她一口,这回用了点力,何止简直心花怒放欣喜若狂莺莺,你和云真说,如果我不娶你,你就恨我一辈子?
是。
他将人小心地护在臂弯里,在她汗津津的颈间找寻他的真理,这辈子我们是为彼此重活的,你说是不是?
是。
柳砚莺不管不顾,吻得床帏晃动,抱怨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将手探下去,不怀好意地咯咯笑着,要半年不见,我和他好好道个别。
外间安宁守夜,她贴身侍候柳砚莺,自然会知道她身子不便,三个晚上没有在半夜传她送过水,结果今晚却一下传了她三回,只将胳膊从锦帐里伸出来净手。
安宁懵懵懂懂红了脸,心说这架势,明早分别估计很是苦情,自己有得劝了。
哪知第二天一早,路景延独自从屋里出来,向来这个点睡不醒的柳砚莺根本就没起床,只有四小姐出去相送。
路云真将人送走当即折返家中,跑到正屋去揪柳砚莺,要问问她为何不出来送行。眼看她要破门而入,柳砚莺从里头推开门,肩颈散落层层叠叠的痕迹,正拿簪子盘头。
她一晚上没睡,精力不济,这会儿眼下有些臃肿,眼皮和鼻尖也哭得红彤彤的,见路云真预备闯进来,和她道了声早,你哥哥走了?
路云真目瞪口呆:你你都不出来送送?!
横竖不能送他到濯州,那不论将他从这扇门送出去,还是将他从府门送出去,都一样。见路云真要反驳,柳砚莺伸出根手指,哎!这是你哥哥说的,要斗嘴你等他回来和他斗,我困得没心思。
吱呀一声,门又关上。
作者有话说:
注1玉楼春晏殊
第66章
转眼过去小半月,院里枫叶尽数红了,螃蟹也瘦了,柳砚莺有了身子忌口,婆子说螃蟹性寒,就再没往府里买过。
她这些天为一桩小事懊悔,路景延走得急,来不及给孩子起名。
柳砚莺没上过学,更谈不上学识,连砚莺这名字都是老夫人赐的,早前她爹给她起名丽莺,老夫人说太俗,改了个字才有她今天的名字。
暂且叫你小毛毛吧。她摸着尚平缓的肚皮,草率地给孩子想了个昵称,大名等你爹来起,你娘没喝过墨水,小毛毛不分男女也挺可爱的。
如此宽慰了自己,柳砚莺就叫起孩子小毛毛。
虽不至于整天小毛毛长小毛毛短,但上街看到漂亮的衣料,或者有趣的玩具,都会驻足看一看。
瑞麟跟在边上哄她开心:奶奶,这还不知道男女,您就要先做起小衣服了?
柳砚莺故作不在意:谁知道去了濯州能不能买到苏州织造坊的衣料,就当我是为自己看的,反正刚生的孩子小,将来我和三爷的衣服裁剩下的布料就够穿。
想不到这孩子来得很是时候,她每天有盼头,来不及伤春悲秋,一个霹雳间,时间就过去了。
前线发来过线报,是路云真专程跑来告诉柳砚莺的。消息却很紧张,吐蕃不轻易放人,开出的条件也是狮子大开口,大邺不做回应的时间里,全靠军队在前头僵持。
柳砚莺得了这消息两晚上没睡好,可天南海北的距离叫她望而生畏,突然想起自己跟沙弥手里的念珠差不多,本身是木头,得了日复一日的熏陶,左耳进右耳出也沾染上些佛缘,于是喊来瑞麟。
我明日一早要去庙里拜拜,你将先头我从石长史那得来的沉香将屋子熏一熏,我好闻着像那么回事。
好嘞奶奶。
当晚柳砚莺嗅着室内幽香睡得安稳,接连两日去往京郊的庙里拜佛烧香,去的时候还带着布施的钱财,她那样小气的人,也肯拿出钱来做善事。
结果两个月下来,等来的第二个消息却并不乐观,说前头终究还是打起来了,濯州的百姓都在往东跑,在京城也能偶尔看到街边多出几个乞丐和流民。
柳砚莺去往寺庙的次数更勤,有一回还遇上了太常寺卿家的苏小姐,二人一个上山一个下山,相互微微颔首,都没有走近了打招呼。
那次柳砚莺求了个护身符,只是求得晚了,没能让路景延带去,但她做事就是这样,总不赶趟,只好将护身符压在路景延的枕头底下,弥补弥补。
这天早上,起了变故。
柳砚莺睡醒起来,由安宁和几个女使伺候穿衣,她忽地抱住肚子就不动了。柳砚莺的肚子仍旧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微微隆起,这会儿疼起来却不得了。
嘶柳砚莺皱起眉毛,这难不成是在踢我?
婆子听了说道:这才三个月,孩子都没长出手脚呢,哪能踢您?
痛感忽然强烈,柳砚莺顿时抱着肚子不说话,像有一双利爪在她腹腔剥除了一块脏器,几人手忙脚乱喊着她,她都跟入了定似的发不出声,也动弹不得,唯有汗珠断了线地顺下巴落在膝头。
叫大夫,快去叫大夫
安宁跑出去:瑞麟哥!喊大夫!快去喊大夫!奶奶不行了!
大夫赶来的时候,床铺上已是一滩棕黑血迹,孩子没了,她比谁都清楚,刚才的痛感是孩子和她这个没见过面的娘亲道别。
孩子走后,肚子就不疼了,柳砚莺眼睛干巴巴躺在塌上,将腕子伸到床帏外头给大夫把脉,须臾,婆子将她的手放回来,却见她转手摸到那个护身符,一言不发撕了个稀巴烂。
婆子将大夫引出去,又叫来安宁答话,大夫问安宁:夫人此前可是手足冰冷的体质?
安宁摇摇头,不是的。
那夫人可曾怀过孩子?
不曾,这是头一个,此前都用着避子的药方。
夫人用过避子的药方?
是啊。安宁明白过来,赶忙去将那抓来没用完的草药给大夫分辨,您瞧,就是这个方子。
那大夫将纸包掀开看了看,紫草、红花。叹息道:这都是活血的药材,配合其余几味性寒的草药,夫人的身子已是不易受孕的体质,就是怀上了也难保住。
安宁大惊失色:可当初买药时,那人说这药是宫里出来的良方,后宫嫔妃用的也都是这些药材,对身体是一定无害的。
大夫捋捋须子,表情为难,要说的话不言而喻,无非是卖货郎的话都信?
世上哪有那样的药方,就是宫里的娘娘该生病也得生病啊。
但也只好宽慰:且放宽心,夫人只是现下身体虚寒,等将养几年,好生调理,还是可以受孕的。
大夫放轻了声调说道:你们可瞧见了那流出来的血色?肚里的孩儿本不就成活不了,叫夫人也不必太伤心了,不是她的过错,停药后的那段日子就是怀不上的,怀上了也生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