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开始计划一切了吧?
她没办法想象那时他会是什么心情,但如果能用自己的一切,换来回到那个晚上的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抱住他,告诉他自己会永远爱着他。
2001年8月13号,一块一万多平方的商业、办公、居住混合用地被一位匿名人士,以三百一十八万的价格拍走。
九月初,学校开始新一学期,周振国夫妻俩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家。
云恩,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要不回家休息一个学期,明年再来?
顾银杉仍旧没有消息,两人对她的状态非常担心。
周云恩指了指自己的小腿。
伤势已经没有问题了,怎么能耽误学习呢,你们走吧。
那你手机千万别关机,有事情随时联系我们啊。
知道。
目送两人坐上回老家的汽车,她也转身去火车站,出发前往学校。
S市的房子她又续了一年的租金,只要顾银杉的尸体没被找到,这里就依然是他们的家。
大二的学习任务更加繁重,除基础知识外,还增加了许多实验项目,导致她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泡在实验室和图书馆里,经常一个月都不会出学校大门一步。
不过李贝德仍然贼心不死,尤其在知道顾银杉找不到下落以后,对她的追求愈发热烈而大胆。
隔三差五就捧着鲜花出现在她宿舍楼下,每逢周末和节假日必定邀请她出去吃饭。
周云恩不知拒绝了多少次,有一次着急去实验室,忍不住说:
你要是再来,我真的要打电话报警了!
对方可怜兮兮地扁着嘴巴。
当初需要我的时候,一条短信我就哈巴狗似的抱着花跑来陪你演戏。现在不需要我了,你连说句不好意思下次再约的时间都不愿意花是不是?
周云恩简直要吐血,自己有他说得那么冷血无情吗?
她叹了口气,我现在不想谈恋爱。
可是我没有追求你啊。他满脸无辜,我只是找到一家很好吃的饭店,想带我的好朋友去尝尝而已。
你可以带其他人去。
我的生活很简单,除了你以外没有什么好朋友了。
周云恩满脸的不相信。
就凭你的条件,只要肯松口,不知道多少女孩子愿意请你去吧?
李贝德笑道:好吧,不过今天真的很希望你可以配我一起去,不然以后应该没有多少机会。
周云恩不解,为什么?
公司发来调令,要我回总部任职。
总部在哪里?
瑞士。
这么说来,以后他不会再粘着自己了?
周云恩心情大好,慷慨地说:那我就请你吃一顿送行饭吧。
李贝德笑眯眯地看着她,我不介意多吃两顿。
去你的,想得美。周云恩看了眼时间,餐厅在哪里?我两个小时后要赶回来复习。
很近的,我车就在外面。
两人坐进他那辆蓝色汽车,来到他所说的餐厅。
那是一家意大利餐厅,主打正宗的意大利披萨和冰淇淋。
披萨的面饼被厨师弄得薄薄的,看起来就像一张烙饼,只是上面多了一层丰富的馅料。
相比之下,周云恩更加喜欢冰淇淋。
入口绵软,冰凉清爽,甜而不腻,浓浓的奶油味里夹杂着柠檬和橘子的清香,让她一口气吃了个精光。
推开空杯子,她叫来服务员,又点了两份不同口味的。
李贝德咂舌,一次性吃太多,会不会肚子痛?你要是喜欢的话,下周我们可以再来。
再来?你不是马上要回瑞士总部吗?
谁说的?
你刚才明明说公司下了调令
他狡猾地抖了抖眉梢,公司是下了调令,可我没有接受啊,我至少还要在这里待几年呢。
周云恩:
靠,居然被他耍了!
冰淇淋端过来,她忿忿地吃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今天你买单!
李贝德笑吟吟地看着她,我愿意为你买一辈子单。
周云恩停下动作,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巴。
他困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有件事虽然我已经重申了很多遍,但今天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周云恩一字一顿道:我不会和你交往的。
李贝德眼神闪烁了一下,自嘲地笑了笑。
我的追求让你感觉是个负担么?
恰恰相反,所有女人都会觉得甜蜜。所以为了不让自己动摇,我还是早点拒绝比较好。
为了不让自己动摇?李贝德转过脸认真地看着她,你该不会还在期待他回来吧?这么说有些残忍,但是在一般情况下,失踪那么久的人肯定是死了。
他没有死。
至少在她的心里没有。
你们以前的事我最近听说了一些,很佩服你们的感情,也正因为如此才认定你是一个珍贵的女孩儿。
李贝德为她倒了一杯水,说:做人得向前看,不应该沉溺在过去。当初我父亲突然去世的时候我也很痛苦,花了很多时间才接受这件事。
周云恩捧着水杯,没说话。
李贝德提议:不如你换一个环境吧,待在熟悉的地方,人会很难从回忆里走出来。
她摇摇头,坚定地说:不,我就留在这儿。
等毕业以后,她打算去S市找份工作。
只要顾银杉的尸体还没被找到,她就会做好等他回来的准备。
手机铃声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赵队长的号码。
有新的进展了吗?
周云恩连忙接听,只说了一个好字,便匆忙地挂了电话。
李贝德好奇地问:怎么了?
顾银杉找到了!
周云恩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泪光,提起包包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餐厅。
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刑警大队,却看见赵队长一个人在办公室。
顾银杉呢?不是说找到了吗?
周云恩气喘吁吁地问。
对方连忙起身,拿出车钥匙。
他被送到医院去了,我现在带你过去。
他伤得很严重?
赵队长的表情不大好看,你到了就知道了。
周云恩只好闭上嘴巴,心脏在胸腔里担心地跳着,一路上都在祈求他千万不要有事。
到了病房,里面站着几个刑警,床上有个瘦骨嶙峋的身影,背对她而坐。
他和记忆中顾银杉的样子相差太大了,以至于周云恩不敢叫他。
直到对方听见动静回过头来,看清他的五官,泪水才在这一刻疯狂往外涌。
顾银杉!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吓得刑警们连忙提醒她别碰掉针头。
她看了看他手背上的点滴,避开那里,然后紧紧抱着他,生怕他又逃走似的。
过了会儿,顾银杉也轻轻抬起手,像以前那样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我回来了。
半个小时后,周云恩终于知道了他失踪的原因。
当时他和另外几个下属,陪同厉行知与缅甸那边的人见面。
发现刑警跟踪后,厉行知迅速判断出是他泄露的行踪,开枪准备将他击毙。
但顾银杉躲得很快,子弹只击中他的身体,并未致命,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警察开始围剿,杂乱之中他被缅甸那帮人塞上了车,车又在路上滚下山,他被路过的缅甸村民相救,带回家里,足足一个月才苏醒。
由于语言不通,伤势又重,顾银杉没办法联络上与他接头的刑警。
村民家境贫寒,周围也没有像样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