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银杉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不确定地说:我?
我你个头啊,这是找!
这两个长得太像了。
那这个呢?
额
他干脆没印象。
周云恩无力扶额。
读那么标准有啥用?全白读了。
这样可不行。
咱们还是从打地基开始吧。
什么打地基?
你等我一会儿。
她换了鞋蹬蹬蹬地跑出去,十多分钟后回来,手中多了本注音版西游记,还有一本字典。
周云恩回到位置上,打开一本新本子,将26个拼音字母写上去。
跟我念,a
顾银杉张开嘴,a
o
o
周云恩从拼音开始教,读了一遍又一遍,26个字母念完了,她终于体会到小学老师的辛苦。
给你一个小时,把字母读到能默写为止,我得开始预习明天的课文了。
好。
顾银杉乖巧得像只小狗,捧着本子认认真真读。
初二的课文对周云恩来说依然无难度,随便翻了翻便全部掌握,之后忍不住开小差偷看顾银杉。
他太高了,手也很大,衬得手里的本子像玩具,表情却像刚上一年级的小朋友,认真又带着疑惑,时不时皱下眉头,看起来真可爱。
照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是实习经理,努力转正变成正式经理,然后攒钱,自己开家小餐厅?
虽然跟原文里他的财富地位完全不能比,但是也很不错的样子。
狼狈又恶劣的少年变成帅气稳重的餐厅经理,真是神奇的变化。
她回想初次见到他时的模样,感受到一种养成般的乐趣。
顾银杉察觉到她的目光,摸摸脸颊。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我发现你挺帅的。
我上个厕所。
顾银杉放下本子匆匆走进卫生间,关上门,镜子里倒映出他遮都遮不住的笑容。
折腾到半夜,他勉强将26个字母给背熟了。
明天都要上班上学,两人抓紧时间关灯睡觉。
周云恩本打算自己睡地铺,让顾银杉睡床的。
然而后者以地上凉快为由,牢牢占据地铺不让她碰,她只好天天睡在床上。
白天工作,晚上学习,两者加起来既费体力又费脑力,顾银杉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醒来时周云恩已经上学去,桌上放着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抱住枕头蹭了蹭,赖了几分钟才起床,洗漱干净,边吃早餐边走路上班。
初到S市时看哪儿都陌生,经过一个多月的生活,已经开始慢慢变得熟悉。
顾银杉抵达火锅店,走进店门,一个女服务员甜甜地说:
顾经理,早呀。
顾经理?这三个字听起来真顺耳。
顾银杉笑了笑,换上昨天发给他的经理制服白色衬衫配黑色长裤,外面套一件小马甲,衣领处系个黑色领结。
镜中的人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哪里有半分从前的模样。
穿好衣服他便出去巡逻,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跟往常不同了。
大厨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肚腩堪比八个月的孕妇,见面后用力拍了下他肩膀。
好小子,我说你一表人才的干嘛跑来当服务员,敢情是奔着这个位置来的。
顾银杉说:临时顶替一下而已。
都提拔上来了还能再贬回去吗?好好干吧,年轻人前途无量。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顾银杉没功夫再想其他,集中注意力工作。
昨天临时上任,做的事情不多,感觉还挺轻松。
今天开始事事都由他接手,发现需要文化的地方很多。
例如前厅员工的考勤都由他负责,需要登记每天的出勤信息。
和收银员核对账目,确保每天的流水不出错。
做收支分析,营业额产生波动的话,要告诉老板原因。
再加上他本来的接待工作,一周下来忙得晕头转向。
眼看就要下班了能喘口气了,偏偏又有事情找上门。
一个服务员小姑娘要请假,说她妈妈生病,明天得去医院照顾她做手术。
顾银杉犯了难。
第二天是周六,客流量比平时大很多,店里为节约成本,服务员只有那么几个,属于正好能维持运营的程度,休息一般都安排在周一到周五,周六周日所有人都必须上班。
她突然请假,根本没有人能顶替上来,到时人手很可能不够。
但小姑娘哭得眼睛红红的,妈妈生病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他只好同意。
小姑娘前脚刚走,老板后脚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他周末两天人员安排的情况。
顾银杉将修改后的名单报上去,对方语气冷了下来。
怎么少了一个人?
有个服务员的妈妈生病了,她要去医院陪护。
她妈妈生病重要,店里的生意就不重要了?到时人手太少忙不过来,流失客户怎么办?谁来承担损失?
顾银杉哑然,几秒后说:我会兼顾她的工作,尽量不影响客人。
但愿吧。
老板冷冷道:这不是一个成熟的管理人员该犯的错,希望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啪,电话挂了。
顾银杉拿着座机久久没放下,像被人抽了一记耳光似的。
顾经理,我们走啦。
明天见哦,顾经理。
员工们过来打招呼,顾银杉装作无事发生,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走了,就剩他一个。
他关掉前厅后厨所有的灯,又检查了一遍消防设施,确定没有问题,才关门离开。
今天下班下得晚,已经到十点多了,路上人烟稀少,偶尔有辆车呼啸而过,卷起几张被遗弃的传单。
老板的话犹在耳边。
这不是一个成熟的管理人员该饭的错。
他是否高估自己的能力了?
毕竟连后厨负责洗碗的阿姨,都念完了小学。
顾银杉突然感觉特别疲倦,在路边台阶坐下,摸出口袋里的烟。
取出一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尼古丁混合着焦油冲进口腔,刺激口腔内膜产生轻微灼烧感,身体的疼痛使心理上的烦闷减轻了不少。
他准备再吸几口,旁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好啊,我说你怎么这么晚不回家,原来躲在外面偷偷抽烟呢!
他猛地抬头,看见周云恩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气势汹汹地瞪着他。
几乎是条件反射,顾银杉忙将香烟碾灭踢飞,站起身说:
你听我说
周云恩抱着胳膊,还有什么好说的?都人赃并获了。
他张了张嘴巴,终究无法反驳。
对不起。
你又没有对不起我,抽烟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
以后不会了。
你为什么抽烟?
周云恩好奇地走过去,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吗?
顾银杉摇摇头,没有。
真的?
她一脸不相信。
他撇开脸,哑声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去吧,睡觉前还得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