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调查阿尔希弥斯四百年前的事情对吧,她轻声说,这是四百年前,阿尔希弥斯家主手记中的一部分。
对不起,我骗了你。公爵府还有一个书库,是只有流淌着阿尔希弥斯之血的人才能进入的禁地。我从那里偷出了这部分手稿,原本是想用来做谈判的杀手锏的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这样做了。
她将它塞进我的手里:谢谢你。
分别在即,即便拿到了绝密的资料,心中也没多少喜悦。我点点头,将它收入贴身的口袋中,轻轻拍了拍芙洛拉的肩膀:保重。
然后,我随手拿起桌上那瓶尚未开封的葡萄酒,跳上窗台,狠狠将它扔向远处。
乒!
玻璃瓶的碎裂声在夜色中分外清晰,犹如掷杯为号,在所有卫兵的目光都投向我的那一刻,我从窗台上一跃而下。
夜色在这一刻被点燃。
火光好似一瞬间就烧到了眼前,我将面前卫兵砍翻在地,飞身上马,骏马受惊,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被我紧紧抓住笼头,扬手给了它一鞭。
它便飞快地跑了起来,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朝着公爵府的正门冲去。裙上的结不知何时已经颠散了,深红的裙摆在夜风中飘扬,喷薄欲燃,譬如旗帜,犹如烈火。
在这疯狂的疾驰中,我砍断凌空飞来的箭矢,一手抓起马鞍上悬挂的号角,仰头将它吹响。
高亢嘹亮的号角声穿透了夜色,带起一阵更大的慌乱。我身后的狗吠声与叫喊声越来越大,沸反盈天,仿佛整个府邸中的人都已经被我惊动,火把汇成浩浩荡荡的火河,蜿蜒曲折地缀在我的身后。
芙洛拉应当已经听到了我的号角声。
远远地,公爵府金碧辉煌的大门已经出现在视野中。然而,下一秒,面前却出现了一排拒马,生铁打造的人字架,插满了锐利的长.枪,夜色中闪着寒光,撞上去便是必死无疑。
我紧拽缰绳,掌心几乎出血,终于临崖勒马,让马调转了方向。也就是那一刻,我看见了雨。
那大概可以称之为一种雨。在火把长河的末尾,在隐没到几乎看不见的黑暗中。忽然有极艳的金光亮起,千条万条,千丝万缕,反射着暗淡的火光,从公爵府最高处的房间坠落,溅起地上一蓬蓬的血花。
那是,黄金雨。
这忽然出现的诡谲之雨,让追击我的卫兵大乱阵脚,也让我得以喘息,从钢枪尖利的拒马阵中突破重围。
我再次吹起号角,遥遥与之相应。
红裙招展,再次夺去卫兵心神。与诡异的黄金雨相比,谁都更想要抓住公爵之女论功行赏,最终,大部分兵力还是集中到了我这里。追兵越来越近了,我几乎能听见卫兵们兴奋的笑声,等着我冲到那紧闭的公爵府大门面前,粉身碎骨,自投罗网。
然后,在这狂乱而躁动的黑夜中,响起一道雷霆之声。
这是公爵府的大门被人从外破开,轰然倒塌的声音。
清冽的星光闪耀在这浓重的夜色里,在一片纷乱嘈杂的叫喊和火光中,我终于、终于再次看见了薇薇安的眼睛。
我永远的启明星。
我一跃而起,落到了薇薇安的马背上。她一把搂住我的腰,身下骏马便极其矫健地转了个身,从公爵府长长的阶梯上跃下,载着我们头也不回地向夜色最深处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芙洛拉*惆怅发贴*:我今天遇到了一个crush
薇薇安*添加私密标记*:已截胡
感谢在20220305 15:01:56~20220314 15:5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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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魔女(修)
我们疾行在沉睡的长街上,马蹄声将美梦踏成一片狼藉。
身后晃动着火把的光影,薇薇安俯下身子,尽力贴着马背,也将我几乎压在了马背上。
这是让马跑得更快的方法,我知道。然而,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心平静气。芙洛拉的礼裙料子太薄、衣襟也开得太低,露出整段脖颈与肩头。
独自狂奔时尚无察觉,如今被薇薇安的指尖一碰,便下意识开始觉得冷了起来。方才跑得沁出薄汗的肌肤,此刻一瞬间就被夜色浸透,让人本能地想往她的怀里缩去。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紧张,薇薇安一手把着缰绳,另一只落在我腰上的手收紧,拇指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痒痒的、柔柔的。
我被拢在她的斗篷底下,一瞬间就红了脸。
都怪裙子的腰收太紧,绢纱的料子太轻薄,恍然中给人一种肌肤相贴的错觉。偏偏我抬头,在斗篷的黑暗中还看不见薇薇安的脸,只能看见前方黑暗的街景急速地后退,身后的体温透过衣料,薄薄地染了上来。
该死,外头追兵喊杀兵荒马乱,我的心好像也兵荒马乱。
如同与我狂跳的心脏合拍一般,下一秒,薇薇安一抖缰绳,骏马冲进深巷的黑暗里。
追兵依旧咬在身后,猎狗汪汪直叫,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气息,吠叫声回荡在深巷里。
一道白光划破了黑夜,一瞬间就从我们身侧爆冲出去。
来不及喘息,接下来两道、三道、四道,无数道炽白色的光芒,如箭矢也如急雨,在这深黑的夜里,齐齐射向了我们。
一刹那我们如同在流星里穿行,薇薇安夹紧马腹,瞬间加快了速度,在颠簸闪避中,我终于抬头,瞥见了薇薇安紧绷的下颌。
我也不由得咬紧了牙关。
神殿骑士军出动了,如此迅速,令人始料未及。冰冷甲胄碰撞的叮当声在身后响起,而在盾牌与甲胄之后,响起的则是神职者诵念咒语的声音。
爆起的白光让一切黑暗都无处遁形,更不要提上城区的道路本就平直宽阔。我们在深巷中左突右闪,不断地隐蔽着自己的身形,但无论如何都有一股追兵,紧紧地咬在我们的身后。
而黑夜仍如此漫长,距离朝日升起,卡斯特使团入城,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
身下的骏马已经出现浮汗了,不停地喷着响鼻,皮毛间泛出白沫,是力竭的征兆载着两个人的重量狂奔,毕竟勉强,再这样下去,我和薇薇安很快就会被追兵追上。
薇薇安!我忍不住急促地说,要不直接闯出上城区吧!
不,她却拒绝了我,如果现在就闯出去,那么明天整个奥尔德林都将进入戒严。
我明白她的意思。与我们不同,此刻的芙洛拉正躲藏在上城区的某一处黑暗中,等待着明天城门开放的时机。此外,贸然惊动王廷与神殿,也势必会波及正在下城区等候的莎芙与洛里亚。
让事态平息的最快方法,就是
我不由得咬紧下唇,再松开时唇上已尝到腥咸味,连声音也开始发涩:让我
不必。薇薇安却忽然捏了捏我的腰。
别担心,她轻笑一声,不然我来这里是为什么呢?
握紧缰绳,她附在我耳边轻声说,看好了吧。
阿尔希弥斯的噩梦,即将再临。
下一秒,她干脆利落地向后一踢马刺,骏马身形一轻,猛地冲向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