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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吟明白他的弦外之音却不接话,只用指尖在他心口随意比划着玩。
杨煜捉了她的手拉去唇边轻吻,总觉爱不释手,叹道:“几时能将你随身带着才好。”
面对杨煜的试探,萧吟不进亦不退,照旧充耳不闻,自顾自玩着。
杨煜接连遭她冷落,这会儿心头又恼又痒,直接将她扑倒在榻上,方才听见她一声轻笑,心气顿时都消了。
萧吟搂着他,眼底笑意里缠满爱意,指尖在他后颈轻轻划动,道:“三郎嗅着身上的香就当我陪着吧。”
“如此倒也未见得你当真想着朕。”杨煜松开萧吟,在她身边坐着。
萧吟朝杨煜翻身,一手支额,抬头看他,冲他勾了勾手指。
杨煜按下第一刻便要凑上去的冲动,梗着脖子问道:“何事?”
萧吟忽地贴上去,在他嘴角亲了一口,道:“三郎看我想不想你?”
她身上的气息又甜又香,杨煜喜欢得紧,却又不肯轻易认输,故转过视线不去看她,道:“这事不该你自己最清楚?问朕如何知道?”
萧吟便又亲了一口,问道:“这样?”
杨煜看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倒像是他欺负人,心已是软了,只嘴还硬,道:“事不过三。”
笑意直接从萧吟眼底漫了出来,这便又贴上去。
这次不是嘴角,是当真亲了他。
杨煜如此才餍足,终是控制不住内心欢喜,化成了脸上笑容,道:“勉强信了你。”
两人如此耳鬓厮磨了一阵,天色将晚时,杨煜带人离开。
萧吟送他到大门处,看着马车走远,最终消失在街市人流之中。
转身时,他见怀章低头显然在盘划什么,便没想叫他,自己往住处去。
怀章忙跟上来,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吟道:“有什么为难的?”
怀章再打了一遍腹稿,快速斟酌后才道:“王总管方才同奴婢说,陛下虽已登基,但明年才改元,正月初一的天腊礼,是要大办的。”
萧吟这才知道了杨煜今日过来的目的,却不点破,道:“王总管,邀你去观礼?”
“奴婢何德何能,萧娘子可别取笑奴婢了。”怀章道。
萧吟停下脚步,看着怀章道:“你想去吗?”
怀章迟疑一会儿,还是点了头,道:“五腊里天腊为重,又是陛下登基后第一次主持,想来场面必定十分隆重,也会很热闹。”
怀章说着话也在观察萧吟的反应。
见她没有明显反感的情绪,他继续道:“奴婢知道萧娘子喜静,但此盛会难得,不去总有些遗憾。”
言毕,怀章垂下脑袋,静静等着萧吟说话。
萧吟莞尔,叹道:“三郎啊,比从前更曲折了。”
怀章眼见萧吟不给答复又继续往院子里去,立即跟上,却又不敢开口。
萧吟从容,道:“转告王总管,我有空就去。”
“啊?”怀章一时间没明白萧吟这是答应还是拒绝。
萧吟又一次停步,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少年,道:“在别人面前谦逊一些无妨,在我跟前不必如此谨小慎微。”
有些心绪无处诉说,只有少年自己明白,面对萧吟时的拘谨、窘迫,那些小心翼翼究竟代表了什么。
他想,萧吟或许不知道她是个如何温柔宽容的人。
他想要回应的,正是她给的温暖与宽仁。
这是在他原本卑微如蝼蚁的生命里乍然出现的光,他想要靠近,又怕反而被照出一身的尘埃,更加不堪。
“好。”他连回答都不敢大声。
“我回去歇一会儿,不用陪着了。”萧吟转身,愁绪失望转眼间爬上她的眉眼。
她想要留下的“怀章”被杨煜用两年的时间彻底改变了。
将要没去的最后一抹晚霞中,萧吟望着宅院里高低错落的每一处檐角,长长叹息。
所以另一个悄然从自己身边离去的人,是不是也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第二九章
萧吟自从搬进建安城内的大宅里,跟杨煜见面的机会便多了起来。
不过是年底前两三个月的功夫,杨煜便来了七八回,虽未曾留下过夜,但也不是先前那般每次小坐便走。
两人在一处时也跟曾经一样,不多说外头的事,但萧吟看得出如今的杨煜比过去多了心事。
杨煜有时抱着她许久都不说话,是想在她身边暂做逃避。
萧吟照旧随遇而安,任由杨煜在身边来去,不吵不闹。
如此又到了新旧岁之交,怀章原想凭着萧吟的性格,大抵会在宅中安安静静过完这个除夕,遂做好了陪她的准备。
然而午后,他忽听萧吟说今晚要出去看花灯,一时间颇为吃惊。
于是日落时,萧吟带着怀章离开宅子,往花灯会去了。
有了这段时间的适应,萧吟显然不再像先前那样表现出不安,与怀章走在前来参加灯会的百姓中,还会不时闲谈,看来兴致颇高。
看萧吟难得健谈些,怀章更是殷勤,陪着逛了许久,待回神时,已是满街彩灯,华光四溢。
萧吟走到一处花灯摊前,还未开口,摊主老叟便道:“娘子又来买花灯?”
萧吟又取了一盏鲤鱼跃龙门的花灯,道:“摊主还认得我。”
“娘子如此标志,听着又像是南方口音,老朽自然记得深刻。”老叟道。
萧吟今晚来得早,看摊上花灯还多,问道:“今年那位夫人可来买花灯了?”
“还未。”老叟答完,指着人群一处,道,“巧了,人来了。”
萧吟顺势去看,只见去年那侍女跑来了摊位前,未见当初的马车。
老叟拿出花灯递给侍女,问道:“夫人今年没来?”
“怕是以后夫人都忙得没工夫来了。”侍女递了钱,从老叟手中接过花灯,视线从萧吟身上扫过,亦是认出了她,道,“娘子也在,真是巧了。”
萧吟又从摊上挑了一盏花灯递给侍女,道:“去年承蒙夫人送的灯,这是今年我的回礼,且祝夫人新岁安康。”
侍女倒不推辞,接过花灯后见礼谢道:“代我家夫人谢过娘子,也祝娘子新岁事事胜意。”
老叟又道:“这可不好,去年还有那位小姐落在老朽这儿的钱,今年特意给小姐也准备了。小娘子这如何还能带回去?”
“无妨,我等会儿还能来取。”侍女说完便告辞离去。
萧吟看着侍女走远点的方向,与去年不同,问怀章道:“那是往承德们去的?”
怀章点头道:“是。萧娘子想去看看?”
萧吟不置可否,提步后走的并非承德门方向。
今晚萧吟兴致高,在灯会逛了多时都没提要回去,还跟怀章一块儿看完了自承德门上绽放的整场烟花会。
怀章看着,又知道得多了一些——原来萧吟并不是真的那样喜欢安静,只是从前不得不习惯。
她望着夜幕上一朵一朵绽开的烟花时,眼底有着不同以往的神情。
他看不懂,但是莫名心酸,想要为她多做些什么,好让她如今的境遇里能多一些开心的事。
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有细碎的雪花落了下来,他忙道:“萧娘子,下雪了,回去吧。”
他们的住处离灯会不远,萧吟没让坐马车出来,若是雪下大了,这一路走回去还是冷的。
“不急。”萧吟依旧望着已经重归寂静的夜幕,想起一些往事。
可所有随之而起的心绪,终究只埋葬在她垂眼时那一抹落寞的苦笑里。
眼看雪渐渐大了起来,萧吟才有要回去的意思。
她一路走得并不快,若有所思,完全没注意身边的人和事。
怀章看着飘雪落在萧吟衣发间,怕她真的受凉,想催她快些回去。
然而话到嘴边,他又有些舍不得让如今只有他们同行的时光就此结束。
于是他抬起手臂,用自己的披风为她挡去落雪,静静与她一起走着。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