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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熬的眼睛都要受不住,眼前的红布盖着,只觉着眼前都是血红的一片。
终于,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苏妧立刻坐直自个的身子,她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会子想好的说辞,只在这一刻都忘得干净。
有些懊恼,方才不该打盹的,这会要如此说才好。
“王爷传话回来,今日宫中有事,留宿宫中,奴婢服侍王妃歇息吧。”
不是他,苏妧莫名卸下一口气,但心又猛然间吊起。
事情不解释清楚,总像是一把刀悬在头上,欲落不落,惹得人提心吊胆。
女使见苏妧没有动作,又叫她一声,“王妃?”
苏妧回过神,赶忙点头,“好。”
声音中透着胆怯,但女使们都并未多在意,直接上前将苏妧给扶起,随后坐在妆镜之前。
苏妧自己伸手将盖头拿掉,露出一张倾国容颜来。
她用手摩挲着盖头上的鸳鸯戏水,却开始有些鼻酸,忍住想要哭的冲动,主动将耳环给卸掉。
女使们沉默地帮苏妧取掉发冠,又洗净脸。
一旁站着的女使对苏妧道:“王妃,夫人听闻您未曾带贴身侍婢,特意送来一人,王妃瞧瞧可还合眼缘?”
苏妧转过头去,已经松下的乌发随她动作荡漾。
眼前的侍婢看起来年纪不大,两手绞在一处,倒是同她一般有些胆怯。
苏妧点头,夫人送来的,自然不能推拒或是再换。
女使见苏妧应下,出声同她说:“她名叫芸桃,为人老实,做事也勤快,王妃先用着,若是不合适再说便好。”
苏妧不愿给人平添麻烦,从前没有贴身侍婢的日子也是一样的过来,如今又有何不成的。
头上的发饰都被拆卸下来放在榆木黑漆的妆台上,没了重物压着,苏妧才敢极小幅度地喘口气。
女使已经将热水给放好,虽说苏妧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毕竟也娶进府中,不得薄待。
房中一应用的都备的是顶好的,连净室都是从前苏妧在苏府没有得到过的待遇。
她被人服侍着泡进热水中,周围都是女使,她多有不自在的瑟缩肩膀。
随后她出声,嗓音小的几乎要淹没在热水中,“你们都先出去罢。”
女使们只看苏妧一眼,应声后就出去。
芸桃不知该走还是该留,犹豫许久落在最后,磨蹭好久也没出去。
最后,看眼在浴池中泡着的苏妧,安静的没有一句话,还是咬咬牙走出去。
苏妧不敢洗的太久,只简直冲洗好就直接进到内室。
房中有炭火,不似从前住的房中冰凉一片。
芸桃见苏妧出来眼睛一亮,提出来一个食盒放在苏妧的跟前道:“今日太晚了,厨房没有饭菜,只剩下些点心奴婢拿来了。”
食盒中的糕点精致,纵使是剩下的,也比以前苏妧吃的要好上太多。
她感叹着芸桃的贴心,同她道了谢。
从早起就未进水米,苏妧确实饿了。
快些用完,熄灯躺在床榻上。
也不知是不是太过于劳累,她倒是很快就睡去。
然而半夜,房门突然之间被人给打开,苏妧从床榻上惊醒,她还未看清楚来人是谁,就感受到来人身上夹杂着风雪,冷冽至极。
苏妧颤着声音道:“是王爷吗?”
除了摄政王,苏妧想不到任何人。
一片的黑暗,苏妧什么都看不清楚,手也不敢动。
陆砚瑾沉着嗓音开口,“你倒是睡得安稳。”
这话充满讽刺,苏妧闻言鼻尖发酸。
她还没有看清楚陆砚瑾的长相,就先从他的口中听见刻薄的话语。
女使们被动静惊醒,进来将灯给点燃。
一盏盏烛火点燃,苏妧却渐渐将头给低下。
她不想在别人的面前示弱,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落泪。
可就在女使们将烛火点燃退出房间后,苏妧的下颌却猛然间被眼前的人捏住。
一阵刺痛,苏妧被迫抬头睁开双眸。
她看见陆砚瑾的眼中闪过一分的不可置信,很快又陷入深沉之中,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陆砚瑾单膝跪在榻上,斜眉入鬓,凌厉眉眼下是深邃黑眸。
风华绝世,世间罕见。
他黑眸中猛然透出一股戾气来,也用力几分,“你是谁?”
苏妧痛得紧,眸中泪珠滑落,掉在他的手背之上。
陆砚瑾这才将手给放开,看见手背之上晶莹的几滴,眉头紧蹙。
苏妧虽然还疼着,但仍旧是抽噎回答他,“苏妧,我叫苏妧。”
她看向陆砚瑾,看见他眸底划过的失望,也看见他陡然间生出的狠厉来。
可苏妧杏眸突然亮了,呼吸也开始急促。
她现在想不得那般多,她更是可以确定,陆砚瑾就是从前的那个人。
十年前的灾荒,众人都四处逃窜,娘亲嘱咐过不让苏妧出门,然而苏妧却没有忍住,偷偷跑了出去。
她在河边看见一位受了重伤的少年,将他带回住处,瞒着娘亲给他上药,看他慢慢清醒过来。
只可惜,他的眼睛与嗓子伤了。
可他的脸庞,苏妧不会忘记,他们虽然只是相处那短短的十日,却早已在她漫长的年岁中生根发芽。
只是,现在陆砚瑾的眼中全部都是陌生。
苏妧唇边刚挂起一个笑意来,就听见陆砚瑾道:“你同你父亲一般,唯利是图,你们苏家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她的笑容,一瞬间全部都僵在唇角。
他,不知道她是谁吗?
那短短相处的几日,看来只是她一人的美梦罢了。
苏妧不敢在这时说出口,方才看见陆砚瑾的眼神,她以为他是想起什么,却不想,他只是觉得她恶心。
陆砚瑾见苏妧低着头,却露出皎白的脖颈来,一直蔓延到下。
她面容相似,可他却一眼就能认定出来,她不是她。
苏妧不知接下来要如何办,她不敢告诉陆砚瑾,在这些年间,其实她从未忘记过他。
她想要说她们二人从前的事情,可他身上的气息太冷了,让苏妧无法开口。
陆砚瑾转身就要走,苏妧立刻从床榻上起来。
可只是听见他回头说上一句,“我不追究苏家的过错,可你也要安分。”
第三章
再遇他的欢欣,全部都被他凉薄的言语给压在心底。
可苏妧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在心中不停宽慰着自己,他那时眼睛受伤,后面等她做了从前一样的物什,一样的饭食,他会想起来的。
苏妧看见陆砚瑾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下颌处还残留着他方才的余温。
苏妧突然吐出一口浊气坐在床榻上,房中似乎还有陆砚瑾来时留下的寒松香气,让她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并未想到,陆砚瑾竟然就是那时的少年。
当年灾荒时机特殊,人人都处在难以自保的恐惧之中。
苏妧将陆砚瑾救起后,没有开口问过他的名字,陆砚瑾也没有问过她的。
当时的苏妧想,等他眼睛好了,她再告诉他,那样他就可以将她的名字和人对上了。
可是没有等到陆砚瑾眼睛好转,她就被娘亲带着离开。
苏妧不敢告诉娘亲,她救起来一人。
那时走的匆忙,夜深无一人,熟睡的陆砚瑾也不知。
苏妧想着,唇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他没有认出自己,是对的不是。
即使过了这些年,苏妧仍旧能一眼就认出陆砚瑾。
他同世间的儿郎都不一样,至少对苏妧来说是这般的。
胸腔之中的跳动愈发剧烈,苏妧开始时有多不想嫁给陆砚瑾,如今就有多么的欣喜。
苏妧一天的愁容,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竟然是他,原来她嫁的人,就是她喜欢的郎君。
抱有这样的想法,苏妧几乎是一夜未睡。
晨起芸桃端着铜盆进来,见苏妧规矩的侧卧在床榻上,轻声将她给叫醒。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