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城总是这个颜色,即使室内再怎么富丽堂皇,灯火通明,走在昏暗的街道上时,也不会一丝多余的光照亮穹顶。
这已经是他吃的第三杯冰淇淋了,老师还没有回来,飞鸟拿起一只漂亮的银质小壶往自己碗里倒,这次流出来的是浓郁的墨绿色,让人想起高高的树丛和繁茂的花。
好香,原来这个就是抹茶啊,飞鸟小心地尝了一口,有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和家里盆景的叶子好像没什么差别
正想等回去再尝尝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身形优雅的青年走进来,臂弯上还搭着一件外套。
老老师!你终于灰来叻!飞鸟嘴里最后一口冰淇淋还没来得及吞下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怎么样,吃得开心吗?兰泽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拿了桌上的餐巾擦手,还有什么想点的?
雄虫擦手的动作也非常好看,飞鸟看得呆了一会,还是没有忘掉他一走就走了半小时这件事:我已经吃了三杯冰淇淋了老师,去洗手间需要这么久吗?
这个理由实在太过随便,随便到飞鸟就是觉得自己被丢了也不太合理,老师真想丢了他的话不是应该直接丢吗?反正01也不会反驳他的话不对,是不是应该叫师母啊?
飞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还是忍不住去看兰泽的手。老师不但长得好看,手也非常漂亮,皮肤白皙指节修长,就像博物馆里的展品,和他细瘦的小爪子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这么好看的手,擦拭起来自然也赏心悦目,尤其兰泽的动作还非常细致,连指甲的缝隙都没有放过飞鸟这时忽然打了个激灵,背后升起一丝凉气。
兰泽:怎么了,不想吃了吗?
飞鸟的第四杯冰淇淋还剩下一大半,舀下去的勺子停在半空,好像被谁冻住了。兰泽的微笑依旧,仿佛刚刚那半个小时里他真的只是去了洗手间。
半响,飞鸟才努力把嘴里那一口冰淇淋咽下去,艰难道:老师,你一定要这样贿赂我吗?
一桌好吃的就把他骗出来当幌子,还用去洗手间这种随便的借口,完全就是在糊弄傻子,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信了飞鸟实在不能面对蠢得冒泡的自己,气得又狠狠舀了一勺冰淇淋。
兰泽当然不会反对他多吃点,要贿赂就得贿赂到底,当即笑眯眯地拿出了菜单:还有其他口味的,想再来一份吗?
飞鸟:我才没有这么傻好香,那还是再来一份吧。
第59章 识破
一次吃了五杯冰淇淋的后果就是,飞鸟一回去就病倒了,高烧三十九度,烧得连池和兰泽都分不清了。
唔老师花生冰沙,好吃不要告诉01师母唔唔,我的冰淇淋怎么会跑
飞鸟一边胡言乱语,一边被兰泽双手抱起来,手脚都被精神力禁锢住了,不行雌虫不许抢!吃了我的冰淇淋都不得好死
这种发言实在有点吓人,但兰泽懒得管这么多,抱了小雄虫就往医疗室走,飞鸟的头磕在他肩上,一点一点地几乎要睡着。
这个姿势几乎称得上是公主抱了,如果忽略飞鸟被捆住的手脚,那他就是第二个让兰泽破例的人第一个还是池,在荒星那时被他从半空中接住了。
兰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其实他并不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但如果自己不动手,池就得负责把雄虫搬过去
就算飞鸟年纪还小,那也是货真价实的雄虫,一身的花香都沾在自己身上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飞鸟并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还忍不住往兰泽身上蹭了蹭,粘了他一身的信息素。
雄虫小时候本来就容易生病,飞鸟的身体底子又摆在那里,这时候根本就谈不上什么自控力。
池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兰泽把未成年虫崽塞进已经修好的医疗舱,设定好时间和模式,才收回手,抽了一张纸巾。
事出紧急,兰泽也没有带太多信息素抑制剂,就只能先用物理隔离的方法将飞鸟隔开。
距离他们进入地下城已经过了两周时间,在正常情况下救援队早就应该到了,兰泽却从来都没有收到过来自主星的任何信号。
即使地下城对通讯的干扰再强,他们也不应该放任学生失踪两个星期以上,更何况队伍里还有他这个雄虫。
兰季野现在应该已经把事情捅到保护协会那里了,兰泽难得对自家兄长升起一丝愧疚之情,如果不是沃尔特和他背后的人下了黑手,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主星了。
赫伯特真不愧是第一大从军世家,连这种事情都能糊弄过去,也难怪那个人敢指使沃尔特对雄虫出手。
笼络关系,清除异己,暗中收集有精神力天赋的雄虫兰泽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些操作,或者说他上辈子就已经见识过了,却从来没有觉得思路如此清晰,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此时已经是中午,地下城却依旧那么昏暗,窗外只有零星灯光。两人沉默着走在长廊下,最终还是池先开口了:您已经将沃尔特清理掉了吧。
他语气肯定,兰泽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向他和盘托出:是,我前几天就已经找到他了。带飞鸟出去也只是为了瞒过动手的那段时间。
只是要一个雌虫的性命,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在精神力的压制下,沃尔特没有反抗的机会,只能无力地等待死亡降临。
现场的所有东西都被销毁了,兰泽亲手拉开拉环,方圆十米都化作暗红色的灰烬。
另外几处据点我也一并处理了,救援到达之后就可以立刻离开。兰泽甚至已经想好应对那些人的说辞,沃尔特少校凌虐雄虫,通敌叛国,在进行不法交易时被卷入械斗不幸身亡。
只要能把池摘干净,沃尔特的死也不过是件小事而已。
您要把飞鸟也带走吗?
嗯,毕竟是被赫伯特盯上的人,现在还暂时不能放手兰泽回过头来,露出有点惊奇的表情,你给他灌药的时候不就已经默认要把人带回去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就算他不松口,恐怕池也会找其他办法把飞鸟送出地下城,毕竟这孩子完全是无辜的。
在这方面池总是比他更加心软,显得他像个反派似的,无情无义又心狠手辣。
兰泽难得想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还贴心地补充道:飞鸟的身份暂时还不能暴露,我会找其他方法将他带回主星,重新伪造一个假身份。
这个身份还不能是雄虫,只能是雌虫或者亚雌,否则会很容易被人盯上。
池:您还真是考虑周全。
兰泽:不是你先把人捡回来的吗?我只是顺着雌主的意思而已。
他本来要回书房的,这时也干脆不去了,一直向前走到尽头,推开了天台的门。
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昏暗,只有米粒似的零星微光,仿佛整个地下城都浸泡在黑暗之中。
和主星繁华的夜景相比,这里的气氛差得太远了,却避免了面对面的尴尬。
你有话要说对吧?是关于飞鸟的?还是关于其他考生?我已经在周围设下了屏障,雌主想说什么都可以。
他依旧是那么游刃有余,池就算不看也知道,雄虫现在一定是在微微地笑。
兰泽很少有失态的时候,或许是优秀出身养成的习惯,一切情绪都掩藏在面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