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他已经接近事情真相,但是想要抓住叶尘羲的把柄,他还需要助力。
邵闻濯始终等在洗手间门口,注意着里边的动静,可总不见叶则伊出来,他抬手打算敲门,门却忽然开了。
叶则伊出现在门口,两人忽然碰了个面对面,叶则伊刚洗过脸,头发脸颊都是湿的,白衬衣领口洇湿了一片,给人种一碰都会破裂的虚弱感。
邵闻濯眼里晦涩的情绪翻涌,伸手去扶他的肩膀:阿则,先到楼上休息吧,后面的事情我会处理。
叶则伊余光瞥了眼肩膀上的手,却没动。
半晌,他抬起眼皮看向邵闻濯,目光恨不得撞进他的眼底,清晰地问:邵闻濯,我们什么时候领证?
邵闻濯眸光一暗,神情有一瞬的空白。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说:等你这两天身体调理好,随时都可以。
叶则伊点点头。
邵闻濯知道叶则伊忽然同意,肯定是刚才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斗争。
叶则伊现在需要他。
财力势力还是别的什么都好,他无所谓他的动机和目的,只要叶则伊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给。
他只要叶则伊。
晚上确认叶则伊吃完药睡下,邵闻濯独自一人开车去了邵宏康居住的邵家祖宅。
邵宏康听闻了他的来意,怒不可遏,罚他跪在邵家的祠堂内反省。
现在明明是深冬,今晚夜空的月色却反而皎洁明亮,邵闻濯固执地跪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数十个牌位。
庭院里渗进来的月光洒了他满身。
邵宏康坐在一侧,痛心疾首:你父母这一路走来步步小心,辛辛苦苦才把东洲发展到今天这副光景,现在交到你手上,你就是掌权人,一点差错都容不得,你明不明白?
你明知道蒋鲁生那个老狐狸一心想把他侄女嫁给你,前两天才暗示过我,我也表示会给你们牵线。你就算不考虑她,也该花点心思去做做样子,结果你现在跟我说你马上要结婚了,对象还是叶家那个不招人待见二少爷?
邵闻濯一言不发。
邵宏康气得咬牙:你这一脚迈出去就是不给蒋鲁生面子,他本来是有意归拢你的,结果现在呢?他以后能不跟你对着干吗?你想过没有啊?
我已经决定好了。邵闻濯平静地说:二叔,我父母死后是您一路扶持我,我敬重您是长辈才跟您商量,但我做出的决定这辈子绝不后悔。
你邵宏康气得差点说不出话,你说说,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这句话,邵闻濯上一世已经听过一遍了。
上一世。
他也是这样固执地跪在祠堂里。
邵宏康也是这般怒不可遏:现在满世界都是他被退婚的消息,连叶家都放弃他了,你现在跟他结婚,不是让所有人看笑话吗!
邵闻濯看着虚浮的空气,说:他现在没地方可去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你明知道他有未婚夫,他们两情相悦,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你!你到底图什么啊?
邵闻濯的表情隐匿在夜色中,看不出情绪,他沉默良久,只是说:只要他留在我身边,我就能护着他。
我就求您这一件事,您替我办了吧。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榜前字数压不住了,这章有点短小,适合跟下章连起来看
第9章
叶则伊半夜醒来了好几次,口干舌燥,起来接了杯水喝,隔壁休息室守着他的医生听到动静连忙起来询问,叶则伊表示没什么问题,让他放心睡觉吧。
叶则伊端着水杯坐到了窗台上,看到今晚窗外的月色意外的皎洁,像一层白纱洒在了窗外的花园里。
他喝了口水,想起白天已经答应了邵闻濯结婚。
上一世邵宏康来跟他提联姻,用的理由和邵闻濯那日跟他说的其实大同小异,想要一个「自己人」。
然而婚后他却成了自己一个人。
邵闻濯跟他提出结婚那天,他在想,他上一世为什么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可是如今再来一次,兜兜转转他还是重蹈覆辙了。
他刚才做了许多虚虚实实的梦,梦见了一些邵闻濯出国前的事情。
宴会上。
邵闻濯永远是万众瞩目邵氏太子爷,众星捧月,而叶则伊在宴会上却并不张扬,叶正初带着他,只是为了不落人口舌,说他不念亡妻情谊。
可带着他去却从未在宾客面前夸赞过他。
小则体弱愚笨是叶正初向大家介绍他时用得最多的话,听着是自谦,实则是为了衬托他的大儿子叶尘羲。
叶则伊不喜欢这种场合,就会溜到没人看得见的角落。
那年他十七岁,某次他溜到了酒店后花园,那天晚上也是这样皎洁的月光,不同的是那是个盛夏的夜晚,漫天的星空。
他看到邵闻濯散懒的坐在长椅上,身穿剪裁有致的黑色晚礼服,带着镶钻的胸针,袖子向上挽了两道,精致明亮的袖扣一半都被隐匿在其中,依旧挡不住他矜贵的气质。
那一刻他脑子里蹦出一个形容词,披星戴月。
可惜这人手里却拿着一块咬得七零八碎的面包,顿时煞了大半的风景。
两人对上目光时皆是一愣,叶则伊转身就要走。
阿则。邵闻濯叫住他。
现在跑就显得太刻意了,叶则伊哦了一声,硬邦邦地回头看邵闻濯:干嘛?
过来。邵闻濯示意旁边的位置,又咬了口面包,笑了下:我晚宴上没吃东西,饿死了。
叶则伊镇定自若地挪动脚步:为什么不吃。
被人围着,没空吃。邵闻濯把面包递过去,尝尝,我亲手做的。
亲手做的?叶则伊有些讶异。
那是一块加了芝士的菠萝面包,叶则伊咬了一口就难以下咽,很奇怪的味道,以至于他吃相非常艰涩。
邵闻濯被逗笑了:不喜欢的东西可以不接受,怎么什么都好奇。
要不是这人说是亲手做的,他才不好奇。
邵闻濯仿佛能看透他的腹诽,忍了下没忍住,低笑起来,叶则伊这才后知后觉被他耍了,这是宴会特供的面包。
叶则伊当时情绪复杂,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可能是被捉弄调笑的无措,也可能是恼羞成怒。
那时候的叶则伊是孤僻又乖张的人,但很少因为小事跟人发脾气,因为不屑。但面对邵闻濯,他总是在这种幼稚又无聊的事上轻而易举的冒火,并且毫不掩饰。
他伸手就去抢邵闻濯手里的面包,却被比他健壮的邵闻濯轻松地钳制住手腕。
邵闻濯轻笑:阿则想吃,我再去给你拿就是了,干嘛抢我的。
叶则伊冷呵:我才不吃,你也别吃,一起饿死。
最后是被赶来的保镖拉扯开的,邵闻濯边好整以暇地理衣服,边欣赏他羞恼的獠牙。
叶则伊当下发誓再也搭理这家伙他就是傻逼,下次见时又忍不住好奇这个满身星光的人。
邵闻濯就是这样,牵动着他整个少年时期所有复杂的情绪。
然而世事难料,几年后邵氏集团风云突变,邵家掌权的夫妇更是一夜之间双双车祸坠亡。
叶则伊那次见到邵闻濯,是他父母的祭典上。
往日如王子般披星戴月的少年像忽然变成了满身枷锁的大人,浑身透着令人难以靠近的寒芒。
他身边的掌声和灯光都消失殆尽,没有人再围在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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