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津静静站在花洒下,然后把水温调低了。
再走出浴室,童凉竟然不在,被他随手丢在桌角的大书包也不见了。
房门半掩着,而本该睡觉了的小师弟的房间灯竟然亮着。
他走过去,就听见童凉和小师弟在轻声说话。
师哥你也喝呀。
我不喝,甜腻腻的,齁死了。童凉说,给你其他几个师哥留几瓶,剩下都归你。
唔!唔!真好喝!竟然有这么好喝的东西。
喝完记得刷牙!
谢谢师哥,师哥真好。
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童凉单手拎着书包,和站在门外的祁津四目相对。
童凉:
他拎着书包带的手紧了紧,嘴唇动了动。
奇怪的是,祁津没平时那么高冷,洗完澡后他浑身带上点湿润的气息,散发着和自己同样的味道,这让他整个人的气质和善许多,像个大好人。
但童凉莫名的就有种被抓包的紧张,他说:牛奶是你塞到我桌兜里的吧,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都行。
祁津:当然。
童凉松了口气,他快步往前走,声音压得更低,长睫毛也垂下来:他小学三年级就被父母丢过来了。原本我师父收徒不要学费,这边房间多还让他们住,他是想做件好事,结果有的家长干脆不来接,你就当他们是留守儿童吧,连学费都得我去校长办公室申请补助。师父又不忍心赶他们走,退休这么些年的财力精力耗着,尽养小孩了。
祁津:嗯。
进了房间,童凉抬头看他,男生颜色很淡的唇角抿着,他总觉得有什么没说清楚。
他警告道:你也别太显摆了,卡都收好!记住你这一身最多五十,还有球鞋两百!不能更多了!
有人疼的小孩和没人疼的小孩是不一样的。
因为怕师弟们发现这点不一样,他从来不说家里的事。
这个误会闹得挺大的,不过他也无所谓了。
见童凉的头发还没擦干就乱跑,祁津实在看不下去,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毛巾替他擦,耐心道:我都记住了。
童凉低着头,什么都看不清,他还是怕祁津在师弟们面前乱说,他自己装了十几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经验丰富。
而且祁津算不上什么好人,整天逼他叫哥。
书桌里突然传来一声手机的震动声。
祁津:你不是关机了吗?
我有两个手机。童凉顶着一头差不多干了的短发,毛毛糙糙的,拉开抽屉,这个号码是以防万一,有备无患,你们学霸不懂的。
手机上是苟绪平发来的消息:
【一切安好。】
【那边的朋友都说皮甲他们鼻青脸肿回来的,问就是死活坚持自己摔的。听说今晚就紧急送去集训了!至少一年都不回来!童哥你今天超常发挥啊,都给打怕怕了!】
童凉给祁津看了消息,后者冲他一扬眉,没说什么。
但童凉知道这事多亏了祁津,他没那么大的本事让马甲怕他怕到不敢说。
某种意义上,是祁津保护了他。
童凉有点困了,拍拍床铺:睡吧。
祁津:
你不困啊?那你熬着吧。
祁津看了一眼单人床,然后问:我记得你说过空房间还挺多?
童凉简直莫名其妙,也不管他,踢掉拖鞋,转身往床上爬:是挺多,但都是床板,你去睡吧,爱睡不睡。
他把床上的被子铺开,露出两只枕头。
一床被子竟然有两只枕头。
祁津看得无语,心说那为什么不是两床被子或是双人床。
童凉喜欢自己的床,一沾着就想睡觉,他熟门熟路地钻进被窝,惬意地闭上眼。
祁津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除了喉结,缓慢地滚了滚。
灯关了后,房间很暗,他的声音低沉又清晰:我去给我父母打个电话,报备下。
童凉:你可以用我的手机。
没关系。
祁津走出房间,轻手轻脚带上门,在公交车上他就开机了,只不过开了静音。
他爸估计知道他打架的事了,一条消息也没有。
无关紧要的人消息,他更懒得看。
挑挑拣拣回完,他带上蓝牙耳机,压低声音,给宋朗泽打了个电话。
祁哥!宋朗泽几乎秒接,今晚我所有群都快炸了!所有人都知道你转学第一周就去打架了!他们都说你其实就是这种性格恶劣,现在转到十三中正好放开了!祁哥,你真的打架了?
祁津没所谓地听他说完:是我。
哥,你爸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卧槽,为什么啊?
祁津语气悠然:我想留在十三中,我爸那个人肯定还会想办法给我转校。我不想回去。
他更了解他爸,他爸想要的不是个听话儿子,而是个优秀儿子。
他不想再优秀下去了。
宋朗泽彻底傻眼了,他是真的想不通,他天天数手指头盼着祁津转回来,好继续做同学,就为了留在十三中!?十三中有那么大的魅力!?不行,你说我如果去十三中参观一圈,会不会跟你一样着迷了死活不走了?唉话说回来,祁哥,你什么时候邀请我去坐坐?
祁津嫌他吵:我现在想不了那么多。
啊?那你在想什么?
能想什么?
单人床,一床被。
在想今晚怎么才能睡着!
第16章 我喜欢你行吗,别打了。
祁津挂断电话,看了一会手机,甚至简单刷了几分钟体育新闻。
他不记得上次这么焦虑是什么时候了。
少林寺后院很安静,所有的灯都熄灭,山上夜里的凉要比市区多些温润。
祁津慢慢走回卧室,发现童凉已经睡着了。
睡容恬静。
他仰面躺着睡,双手无意识地搭在枕上,是一种感觉安全的睡姿。
平时再怎么强硬,睡着时候给人的感觉,也只是个温柔又乖巧的男孩子。
童凉一觉睡到自然醒,果然周末要睡到大中午。
醒来时旁边没人了,祁津昨晚穿过的睡衣搭在椅背上。
他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走到院子里,看见师父在打太极,就问:我同学呢?去哪了?
一早就走了,叫你晚上不早点睡。师父来了招白鹤亮翅。
童凉挠了挠脑袋,想起昨天打架的事,怪不好意思的:那他早上有吃早餐吗?
师父瞥了他一眼:吃了。
那童凉就放心了,不然总觉得欠祁津什么。他去卫浴间刷牙,昨晚给祁津找的蓝色牙刷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带走了。
师父在门外喊:别点洗漱,吃饭前先打半个小时拳!
周一上午,童凉起了个大早做公交车,从少林寺晃晃悠悠地回到学校。
起得太早了,他困得不行,一到学校就趴着睡,睡过了早读课才悠然转醒。
坐在后面的汪一旭可是哀怨了整整一早自习,见童哥终于睡醒,戳了他肩膀一下。
汪一旭最多敢用一根手指头戳一下,还必须迅速收回来。
他同桌见他一副从心火炮的样儿,嘲笑:你小心什么,童哥睡觉呢。
你懂得个屁!我童哥的肩膀是能拍的吗!汪一旭掩着嘴骂他,露出鄙视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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