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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映章头一回见到骑马穿甲的女武官,愣了半天。
那位热心的中年妇女安慰梁映章:“小姑娘,不要怕。这位是京中的谢武侯。负责这一块的治安城禁,你有什么委屈就对她说。她会帮你出头。”
“我没事。”
谢琉璃无声地打量着梁映章,脑子里回想在哪里见过她。
“你是侍郎府的小娘子?”
谢琉璃想起来了,这不是上回在街头碰到和宋清辞同乘一匹马的那名女子吗?她跳下马来,走到梁映章面前。
毕竟陌生,梁映章有些犹豫。
谢琉璃看出她的顾虑,表明自己的身份:“莫怕,我叫谢琉璃,是京城武侯。与宋侍郎是旧相识。你一个人出来的,要我送你回侍郎府吗?”
听到对方与宋清辞认识,梁映章放下了不少戒心,“我叫梁映章,住在相府,侍郎是我兄长。”
“梁姑娘,我送你回相府。”
“多谢。”
蹲在地上吃包子的男人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撩开了遮挡在眼前的乱发,眼底露出一丝精光,接着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
谢琉璃没想到,她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当街暗算。
当时夜色漆黑,她们正往平昌坊的方向慢慢骑马而去。中途遇到了一波正往客栈里投宿的外地商客,马车货车拦在了路中间。
谢琉璃不得不绕道而行,走了旁边一条街。
街道虽窄,人没主街上多,灯照也黯淡许多,但是临近夜市,不算偏僻。不知何故,马突然受到惊扰,将她二人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谢琉璃一边要控制失控的马匹不伤害行人,一边又要去顾梁映章,一道黑影闪过去,在乱成一团的现场,梁映章已不见了踪迹。
街上,车水马龙,人潮攘攘,依旧如故。
谢琉璃懊悔莫急,这下糟了!
***
相府的人没在白鹿书院外头接到梁映章,一打听才得知今日书院里发生的事情,所有学生被提早放学,比往日提早了两个时辰。
找不到人,把相府上下可急坏了。
等到天黑,等来的却是谢琉璃派人传来的坏消息。
相府的厅堂内,气氛沉到了谷底。
宋相神情凝重地坐在紫檀圈椅里,从得知梁映章失踪了开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无言的气场,令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宋毓敏的急切全写在脸上:“映章才来虹陵没多久,认识的人就是相府或是书院的人。是谁会劫走她,目的又是什么?”
丞相的威严谁都畏惧,谢琉璃也不例外,她心知自己难辞其咎,只得继续道:“劫走梁姑娘的是一个成年男人,当时夜色很黑,对方身手矫健,故意制造混乱趁机掳走了梁姑娘。我已叫人画了大致的肖像,命京城卫在进行全程搜索。”
“先不必这么做。”
厅堂外头,传来了一道掷地有声的声音。
宋清辞从外头匆匆赶到,刚得知消息,当下有了判断:“对方目的不明,若是抓捕的声势太大,惹恼了对方,映章的处境会更危险。”
谢琉璃明白了他的意思:“侍郎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宋清辞道:“父亲刚才说的对,映章在京中来往简洁,劫犯劫走她最大的可能性是冲着相府来的。抑或是,冲着我来的。”
月色的冷辉沾在冷峻的眉眼上,寒到怵人。
宋毓敏恍然大悟:“清辞,难道是你最近在查的案子……”
这时,一言不发的宋相抬起手,脸色阴沉:“无论用什么手段,务必要让映章安然无恙地回府。若是她有一丝损伤,我定不会放过任何相关人等!”
宋相一掌重重地拍在圈椅扶手上,震颤在每个人的心头。
陈嫣怔在当场,目送着宋相挥袖离开的背影,牢牢握紧丈夫的手。
宋清辞走过去道:“父亲,母亲,您二位留在府中,尽可不必忧虑。”
陈嫣握住他的手,惶惶不安:“清辞,映章她不会有事吧?她的失踪真的跟你查的案子有关吗?这个案子如此凶险,你千万要小心!”
宋清辞暗下眼眸:“我绝不会让她有事。”
朗水院里,星辰稀疏,寥寥几颗,都躲在云后面,即将圆满的明月悬在空中,散发着一圈淡黄色的光晕,提醒地上的人们,要月圆了。
宋清辞一走进去,就听到了绿绮她们几个抱在一起担忧地哭泣。
“书院里的事,她跟你们讲过多少?”
绿绮抹着眼泪,一边道:“小姐每次回来,都挺开心的。但我们都看得出她神情里显得很疲惫,会发一些小牢骚,功课太难之类的。她还在为练琴的事苦恼,说自己最喜欢算术这门科目,学得最认真。”
“她跟你们提过书院里的人吗?”
“小姐只说过交到了朋友,没说是谁。不过她最近几天都自己做点心拿去书院,我想是给她说的朋友品尝。”
宋清辞轻轻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熟悉的屋子里,被一件件不属于他的物件所占据,突兀却不多余。
宋清辞想起前几日匆匆的一面,他并非刻意疏离,而是脑子里被公务上的事缠着,来不及多寒暄。事后想来,有些后悔对她太过冷淡。
压在书房镇纸下面的那道题,也不知她解开了没,不见她主动来问。
一道响亮的嗓音惊动了他的沉思。
“宋清辞!”
韩舒熟门熟路地跨进门院,后面还跟着一位长身的少年,正是韩子瑜。
“令妹失踪的事我听谢琉璃派来的人说了,你需要人手只管说,我的羽林军随你差遣。”韩舒把身后的人推上来,“韩子瑜,快把书院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第22章 移花
梁映章被那道黑影掳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
对方从后面捂住她的嘴,不给她发声呼喊的机会,粗砺的嗓音发出来:“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回答我。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听明白吗?”
梁映章从对方的手上闻到了肉包子的味道,她十分不解,为什么一个抢包子吃的乞丐会武功,更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挟持她。
她乖乖点头,不敢乱挣扎。
对方问她:“你是相府的人?”
点头。
“你认识宋丞相?”
点头。
“宋清辞是你什么人?”
这个问题好像不能用点头来回答。
梁映章稍稍回了一下头,就被对方按了回去,但是对方松开了手,允许她开口:“你可以讲话,但是不准回头。回答刚才的问题!”
“他……他是我兄长。”梁映章头有点晕眩,加上惊吓过度,有点站不稳。
对方摸到她的脸颊烫得惊人,顿时有些无措,先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撕成两半,其中一半塞进梁映章的书袋里。
“我现在送你回侍郎府。这个东西你交给宋清辞。如果他还想要另一半的话,让他在两日后来郊外的城隍庙见我。”
梁映章迷迷糊糊地答应下来,“他问我你是谁,我该怎么回答?”
对方保持着十分的警惕,对梁映章的试探立即察觉:“小姑娘,你很机灵。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看了账本,你的兄长自然就明白我是谁了。”
他说完,将梁映章从后颈打晕了。
由于城中没有进行大肆的搜索,那个人轻易地乔装成挑夫,把装在竹篓里的梁映章放在了相府大门口的不远处。
***
混沌的黑暗中,梁映章闻到了那股幽山雪松的气息。
“翁翁,阿映疼……”
宋清辞示意大夫扎针轻点,俯下身去倾听,“哪里疼?”
此后,梁映章没再说梦话,冷汗眼泪跟着一起流淌下来。
朗水院里,气氛低沉,鸦雀无声。
宋相坐在一把搬到床边的椅子里,亲自看着大夫给梁映章扎针,大夫额头的热汗直冒,旁边的助手不断给他擦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