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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绮姐姐,吃饭了叫我。”
“好的,小姐。”
绿绮轻轻应答她的梦话,无奈地笑笑,离开去做事去了。
却不曾想,没离开一会儿,朗水院里闯进来一个人,把睡着的梁映章给扛走了。
***
碧水院里,陈嫣听到绿绮急急忙忙地跑来,在府里见过世面的大丫鬟这会儿几乎要急得哭出来。
直到听了真相,陈嫣自己也险些从椅榻上滑下来。
“什么,小郡王把梁映章带走了?”
管家宋瞿也风风火火地赶来,说是看到小郡王把梁映章扛在马背上骑马走了。
还听到梁映章在马背上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夫人,这可怎么办?还有一个时辰,相爷就要回府了,若是知道小姐被如此带走,定会大发雷霆。”
宋瞿是知道京中第一纨绔,穆王府小郡王的声名,但没想到能够荒唐到进相府劫人。他不敢想,小郡王是为了前几日王府里小郡主的事儿来的,那就遭了。
小郡王陆景襄,纨绔是纨绔,但是对亲妹妹明珠儿十分宠溺。曾经有个官员的儿子私底下嘲笑小郡主是个哑巴,被小郡王听到后,直接将那人的舌头割下来喂了狗。
这事儿没亲眼见过的人都不知道真假,但是事件里涉及到的官员对外都说,自己家儿子的舌头是被狗咬下来的,与小郡王无关。
宋瞿不敢再想下去,单纯的梁映章落到小郡王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陈嫣对自己这个侄子也是清楚的很,却没想到无法无天到了这种地步。她赶紧稳下心神,吩咐众人:“我这就去找王妃。相爷和翰林回来后,就说我们去穆王府做客了。”
绿绮留了个心眼,在陈嫣出府后,偷偷前往侍郎府去找冯魏。
冯魏能找到侍郎去解救小姐!
***
说到睡梦中被劫这件事,梁映章反应了好一会儿还以为在梦里,直到出了相府听到管家在后面急着追来大喊:
“小郡王!小姐!小郡王!小姐!”
她面朝下被扔在马背上,甩着四肢,大喊救命。
骑马的人一手按住她的细腰,从上方警告她:“再乱动就把你扔下去。”
然后梁映章就果真不动了。
白马在宽敞的街道上招摇过市,路人被吓得纷纷避到两边,水果摊上的苹果还被打翻了,一只红果子在马蹄底下被踩得稀烂。
梁映章在马背上晃啊晃,中午吃过的饭都要从胃里晃出来了。
她看不清到底劫走她的人长什么样子,但是从金光闪闪的靴子和藏金线的衣摆子来看,绝对是个有钱的金主。
她慢慢回想起宋瞿一口一个喊的“小郡王”,心里咯噔一下,小郡王,小郡主,莫不是穆王府的人来寻仇了。
可她跟小郡主无冤无仇啊!
***
户部最偏远的一间静室里,毫无人声,只传出来清脆利索的敲打珠算声,除此之外,还有书页不断的翻动声。
珠算声并不是在独奏,而是十几副算盘同时在齐鸣。
一张长方桌周围,坐了十个账房,皆人手一副算盘,面前堆放了堆成小山的账本。账房左手五指飞快地在算盘上来回推动,右手熟练地在纸上记录。
长方桌的最前端,宋清辞绯红官袍,凝神静气地坐在椅子里,三名主事轮流把账房写出来的账目单子递交给他。
单子如片片雪花传到他手里,底下算账敲算盘的速度快,他阅览的速度也极快。右手边的刘晏几乎要来不及把一页页的账目单子放好,就又来了下一张。
刘晏热汗涔涔,再看宋清辞滴汗未出,神情冷峻。
所有人已连续这样连轴转了好几日,除了吃饭睡觉就没停过,眼看桌上堆放的账本越来越少,结果马上要出来了,刘晏的心吊得越来越高。
他时不时看向门口,期待着有人进来中断这一切。
但是以宋清辞一丝不苟的行事作风,谁来也很难阻止他,他是不可能善罢甘休,势必要将工部的水搅浑,摸出几条大鱼来。
一滴汗水从额头上下落,就要滴到纸上去。
这时候,宋清辞眼明手快,推开刘晏的手臂,汗滴落到了地上。宋清辞侧脸轻昂,一个清冷而笔直的抬眸,问道:“累了?”
刘晏苦哈哈地笑道:“大人都不累,我怎么会累呢。”
宋清辞起身,对众人说道:“一鼓作气,今日把它完成吧。”
底下齐声振奋:“是,大人!”
原本只有珠算敲打声的屋内,凝聚了一股好大的士气传出。
此时的门外,倒真有人在外徘徊。
这几天,温轼初时不时会来这边逗留,看似偶然路过,实则是想窥探一下里面的状况。但里面始终秘而不宣,除了齐整的算盘声,就没一丝风声泄露出来。
温轼初从刘晏那里听说宋清辞要彻查工部修缮的账目,起初还以为宋清辞只是装装样子拨弄几下水花,却不曾想他认真到了这种地步,连库房的钥匙都是有他亲自保管,每天第一个来开门,最后一个锁门。
户部这三天的动静早就在消息灵通的六部之间传开,一点风吹草动,就杯弓蛇影。
众人纷纷猜测,宋清辞查工部,背后莫不是宋相的意思?
温轼初这个户部左侍郎,自然被打听的最多。但是他一问三不知,平时就做人低调,再加上出身不好,人缘摆在那儿,也没多少人跟他真说得上几句话。
工部后面是皇子瑞王。
宋清辞后面,则是有太子。
而另一方面,在朝当宰相二十几年的宋明楚,对皇子之间的二王之争从未表明过明确立场,这也是朝中局势始终不明的所在。
温轼初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水太深了。
他朝紧闭的大门看去,不禁摇头,嘲讽道:“这个宋清辞,到底是沉不住气的年轻人,急于表现立功,乱使花枪。跟他祖父一比,还是嫩了点。”
这么一想,温轼初觉得这火也烧不到自己身上,还是隔岸当个看客好了,意兴阑珊,正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人从前院走来了。
温轼初认出了冯魏:“你不是……”宋清辞身边的亲信吗?
“见过温侍郎。”
冯魏向温轼初行礼后,连通报都没通报,直接敲门而入,看得温轼初很是咋舌:“到底是宋氏的人,连个手下都比我温某有资格进去。”
还没等温轼初回过味来,宋清辞从那道门里走了出来。
行色匆匆,且皱着眉宇,一点也不像他平时八风不动的样子。
温轼初哪见过这样乱了阵脚的宋清辞,正好奇间,刘晏追着跑了出来。他二话不说,上前拉住刘晏一通询问。
“怎么回事?宋侍郎怎么突然走了?莫不是算出账来了?”
第13章 纨绔
一连三个问题,把刘晏追人的功夫给耽搁了。
刘晏望着彻底追不上的背影,懊悔不已,自拍大腿:“哪有那么快。宋侍郎只说了一句家中有事,就抛下所有走了。”
温轼初想了下宋清辞的侍郎府里,“他一没娶妻,二没生子,有什么家事这么急让他丢下如此重要的公务离开了?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也是啊,我也想不出是什么缘由。”刘晏盯住了温轼初:“温侍郎,里面没人主持大局,要不您替一会儿?”
“这是宋侍郎的摊子,我不能越俎代庖。我记起还有事儿,先走了哈。”
温轼初连忙推辞,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嘛,他孩子还在喝奶,妻子还在坐月子,一家人都等着他养活,可不敢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刘晏执意不让他走:“宋侍郎说了,可以让我找您帮忙。”
“他真这么说的?”
温轼初猛然间刹住溜走的步子,大感惊讶,宋清辞就这么信得过他?
户部大门外,冯魏准备去叫轿子过来,宋清辞对他说:“直接骑马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