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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岫嗓子眼浅,听姬粼绘声绘色的说完,想象了一下现场画面,胃里翻腾,忍不住偏头干呕。
段干忱递给他一杯清水,时岫感激地看他一眼,喝了好几口水,才把那股反胃感镇下去。
姬粼这才明白段干忱刚才为什么要让他换个时间讲。
姬粼很是懊恼地看着时岫,“是我考虑不周,我……”
时岫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我没事。”
姬粼这次任务虽然做的“惨不忍睹”,但是效率很高。
“你运气真不错。”时岫发出感慨,“当场就把案子解决了,不像一中那只鬼,我们暂时拿他还没办法。”
“一中的鬼?”姬粼面露不解。
段干忱将情况大致跟他讲了下,姬粼听后直言,“这有什么难,把他引到没人的教室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简单,“他的目的是在考场捣乱,无人的教室对他不具有诱惑力。”
说到诱惑力,段干忱心里一动。
他想到个主意,正打算说出来,不知何时回到别墅的关劭走进餐厅,在时岫身边坐下。
时岫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发生什么事了?”
关劭捏了捏眉心,“之前发展的那个线人死了,秦兴可能察觉到了什么,黑市交易手续变得繁琐,刚有些眉目的调查陷进了死胡同。”
听他这么说,时岫不禁想起了下午出任务时段干忱说的那番话。
他看向段干忱,段干忱也在看他。
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被姬粼捕捉到,忍不住嘀咕:“你俩看啥呢,眉来眼去的。”
段干忱没理会他,跟关劭说起局里一个下午接到十多起案子,“我怀疑是秦兴做的手脚,他很可能控制着一批妖兽邪祟。”
关劭没看懂秦兴这波操作,“如果真是他干的,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给南州特管局刷绩效,让南州的排名重回巅峰,复刻他在S市的成功?”
段干忱不觉得秦兴的野心在这,“如果他的目标是做大南州,就不会引导局里的哨兵们争锋相对了,我猜他此举可能是想让那几个低阶哨兵刷经验,使他们进一步膨胀,加深内部矛盾。”
说起这个矛盾,关劭大为不解,“他跟南州有仇?把南州弄乱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姬粼插话,“他跟南州没仇,跟我们仨有仇。”
“怎么说?”
那是陈年旧事了,姬粼不知该从何讲起,正在组织语言,别墅的玄关传来容桥的呼叫:“忱哥,阿粼,快来帮忙!”
几人闻言离开餐厅,快步走到玄关。
只见容桥费力地搀扶着唇色发白的黎祟往屋里走,姬粼见状上前,从他手里接过黎祟。
“这是怎么了?”段干忱问话的功夫,将黎祟上下扫了一遍,不见伤口,没有血腥味,他看起来并没有受到皮外伤。
大家都在,容桥脸上的焦急缓和了大半,“商场举行大胃王比赛,现场撑死了两个挑战者,凶兽饕餮作祟,特别难对付,黎哥在战斗中耗光了能量,他现在急需做疏导。”
听到疏导,时岫向前走了一步。
容桥注意到他的动作,不露声色地挡住黎祟,语气透着几分强势,“我会给黎哥做疏导,不用麻烦别人。”
段干忱面露不赞同,“你向导等级太低,黎祟现在需要一个可靠的向导为他……”
“黎哥同意我帮他。”容桥打断段干忱,回头看黎祟,“不信你们问黎哥。”
黎祟很累,累的他闭上眼睛就能睡死过去。
但是面对几人的无声询问,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点了下头,“让容桥来。”
容桥得意地向时岫递去一个胜利的笑。
时岫没把容桥的挑衅放在心上,他只关心黎祟虚弱的状态。
容桥是什么水平,想必没人比黎祟更清楚。
他想宠容桥,大可以换个时间。
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做这个决定,跟作死有什么区别。
但是黎祟心意已决,段干忱劝他三思,他完全不理会,让容桥和姬粼扶自己上楼。
关劭冷眼旁观了全程,嘴角露出看热闹的笑,“黎祟对这个小朋友的感情真是不一般。”
段干忱没搭他的腔,“我上楼看看。”
时岫想跟他一起去,被关劭拉住,“累了一天,不饿么,去吃饭。”
他牵着时岫的手腕,硬是把时岫拉到餐厅坐下。
“黎祟有他朋友关心,用不着你。”关劭这话有提醒时岫和南州这几个人不是一路人的意思。
时岫听出来了,但他不认可关劭的观点,“我是向导,职责就是帮哨兵治疗,跟亲疏无关。”
类似的话时岫说过很多次,关劭每次听后都没反驳他,今天却想和他辩一辩,“联盟没有任何条例强制向导一定要帮助哨兵做治疗,你没必要道德绑架自己。”
时岫下意识出口否认,“我没有绑架自己,我只是……”
话说到一半,时岫想到什么,住了嘴,沉默地低头吃饭。
关劭看他那压抑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想起了顾冕。
虽然关劭告诉过自己,感情的事情一蹴而就不现实,要有耐心,得一步步慢慢来才有可能攻陷时岫。
可一想到令时岫给自己戴上枷锁的“元凶”就是顾冕,他就忍不住迁怒那个死了三年的人。
“只是什么,只是因为对顾冕的愧疚导致你变得博爱,想要拯救所有哨兵,可是你顾得过来吗?”
◇ 第一百章 当年,顾冕
顾冕是时岫的雷区,每次只要提起他,时岫就无法保持冷静。
因为身处别墅,时岫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沉下脸,警告地看着关劭,“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
关劭已经受够了顾冕给时岫带来的不良影响。
时岫本可以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却因为顾冕的死,把自己束缚在名为责任和义务的牢笼里,病态地通过奉献自己,拯救哨兵来赎罪。
可是他真的有罪吗?
“顾冕的死是人为灾难,该怪总局的向导捧高踩低,怪哨向人员数量设置不均衡,怪领导没能正确处理顾冕的牺牲,但是唯独不该怪你。”
关劭摁住时岫放在桌上的手,他看出他打算离开,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医者不自医,你是真觉得自己该为顾冕的死负责,还是说你其实清楚一切,但是太过痛苦走不出来?”
关劭希望时岫告诉他,他是后者。
让关劭失望了,时岫明确地告诉他,他觉得自己该为顾冕的死负责。
关劭失神的瞬间,时岫拿开他的手,起身离开餐厅。
在他身影消失在拐角之前,关劭叫住了他,“我明天回帝都汇报工作,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时岫停住脚,但是没有回头。
他低声说了句:“一路顺风。”
关劭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挫败地用双拳捶向桌面。
沉木的桌子裂开一道口子,弧形的线条像是在嘲笑关劭的自不量力。
他永远都无法取代顾冕在时岫心里的地位,别说三年,就算再过五年,十年,顾冕对时岫的影响也不会改变。
……
时岫上楼,碰到段干忱和姬粼从黎祟的房里出来。
他将下沉的嘴角往上提了提,营造出一种无事发生的平静,出声询问:“怎么样,顺利吗?”
姬粼一脸的不可思议:“容桥不知道拜了谁当师傅,进步神速,疏导做得很成功,黎祟的状况已经平稳了。”
既然一切顺利,时岫累得很,揉着肩膀说:“我回房间休息了。”
目送着他走进卧室,姬粼望了段干忱一眼,“是我的错觉么,时岫情绪好像不高。”
何止是情绪不高,段干忱以为时岫会对容桥突然提升的向导能力提出质疑,他竟然什么都没问。
楼下只有他和关劭两人在,难道是和关劭之间发生了不愉快?
时岫把自己重重摔到床上,望着光白的天花板,不知怎么想到了盖着顾冕尸首的那块裹尸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