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飞章连忙追上去拉住他:展萧你疯了?这是两军对垒,不是什么窃取情报,更不是一个暗探可以随意改变的。这不是鉴察司的任务。
正因为我没有疯,我才要去。
他回身看向季飞章和言旷:代王是有志天下之人,他不会为了公主用大军那么多将士的性命冒险,我若不去救她,她就如同和亲时一般,仍旧是牺牲品。
所以你就连命都不要了?季飞章无奈。
展萧却道:赫连同盛只怕还惦记着帝令,他只要有所求,那就还有转机。
可并州城门紧闭,你怎么进去啊?言旷焦急。
展萧却道:我自有办法。
他当然没将明镜阁的事情同任何人说起。
瑶山之中,他已从霍雪风手中接过了明镜阁阁首之位,如今可供他驱使之人,甚至比从前鉴察司时还要更多。
大军攻进并州并不容易,可若他独身一人到并州城中,可谓易如反掌。
唯一要提前安排的,不过是救出李忘舒后,他二人脱身的方式罢了。
而他方才一路一言不发,就是在思量这件事情。
如今,他已有了一个有些冒险,但也许收获颇丰的法子。
*
并州城内。
如今的并州府衙,已成为西岐人和永安前来的大军的驻地。
李忘舒被关在一间收拾得干净的厢房中,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里再次遇到舒通正和方氏。
赫连同盛的手下将这夫妻两个带进来时,李忘舒但觉分外荒唐。
当初并州一番闹剧,竟还没让这两人醒悟,如今竟然还敢同西岐人合作了。
方氏和舒通正坐在她对面,看起来倒像两个慈祥的长辈似的。
殿下,许久不见,瞧着更瘦弱了,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受苦吧?方氏开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
李忘舒没有答话,只是扬着视线,看向挂在他二人身后墙上的一幅腊梅图。
看来并州的那位王大人,还颇爱附庸风雅。
方氏见李忘舒不理她,脸上有点尴尬:殿下,如今既都到了并州府衙,何苦又摆出那样高高在上的姿态呢?
舒老爷方夫人想说什么,不如明说吧。李忘舒凉凉地开口。
方氏脸色不太好,看向舒通正。舒通正倒是为人圆滑,如今硬是摆出一个笑脸来。
殿下,我们二人来此,也没有旁的意思。那西岐王人品相貌便是放在大宁也万中无一。他听说我们都是舒家人,论理也算是个长辈,还特意邀请我二人到此,就是为了向公主展现诚意。
不知是什么诚意?
舒通正笑道:殿下就听我这当舅舅的一句劝,外头漂泊流离,那都不是正经日子,女子还是要有个安稳的家庭,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殿下与西岐王,又有圣上的赐婚,又是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西岐王爱重殿下,才让我们这当长辈的先来劝说。
如此贤婿,岂有错过的道理。殿下说是不是呢?
作者有话说:
李忘舒:有被恶心到_
第65章 当战
贤婿?李忘舒笑出声来, 舒老爷不愧是为了些金银,不惜冒着性命危险欺上瞒下烦劳奔走之人。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舒通正倒有些恼了。
他心里想着,自己如今好歹是个有头脸的人物, 李忘舒一个落魄的公主,哪能同他叫板?谁知李忘舒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李忘舒看着他, 淡淡开口:舒老爷还要托大称是我舅舅,岂不闻这天下难道还有出卖外甥女求荣求利的舅舅?可怜我母妃当年在宫中受尽委屈为舒家挣来一时风光,不过因为失了帝王宠幸,便根本无人记得她的付出!
李忘舒站起身, 居高临下看着舒通正和方氏:你们口口声声说西岐王是良婿, 怎么不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他屡番试探, 如今又亲入大宁,亲自到永安来, 野心昭然若揭, 你们却还要做他的爪牙!
怎么,舒老爷是因那一万两黄金没拿到手,心存怨恨吗?难道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不知听赫连同盛的话才是与虎谋皮?也不怕黄金到不了手,反将自己的命搭进去吗?
李忘舒,你!方氏一拍桌子站起来。
李忘舒却浑然不怕:怎么了方夫人?我倒忘了, 兴许二位根本不怕死, 来这刚巧是为了给自己攒棺材本呢!
李忘舒,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福微公主吗?舒通正也站起身, 脸色都急得通红。
李忘舒浅笑:不是吗?我可没听说那皇帝将我封号褫夺,他只怕还指望我嫁给赫连同盛救他的狗命呢!舒老爷, 难不成你比皇权还厉害?
你如今牙尖嘴利又有什么用!惹恼了西岐王陛下, 你是公主又如何?还不是一死!方氏指着李忘舒破口大骂, 这会也不装什么贵夫人了。
李忘舒不怒反笑:是啊,还不是一死,反正都要死了,总要把舒老爷和方夫人这样的忘恩负义之辈好好骂上一顿,才不枉二位当初费心收留我的辛苦呀。
你,你!方氏指着李忘舒说不出话来。
他们两人本是被赫连同盛请来劝说李忘舒出嫁的,却未知李忘舒这会已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瞧那西岐王的模样,怕是还对李忘舒甚为喜欢,舒通正夫妻摸不准西岐王的意思,又不敢贸然对李忘舒动手。
是以这几句话之间,竟是让李忘舒占了上风。
正这时,砰的一声,厢房的门被人从外头踹了开来。
西岐王赫连同盛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玩味,显然已在门外听到了不少东西。
舒通正和方氏这会就跟有了救兵似的,一下子都涌了上去:西岐王陛下,我夫妻二人可是好生劝说,只是公主殿下她执迷不悟
赫连同盛抬手打断他们的话:舅父舅母且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好。
那舅父舅母的称呼,听得舒通正和方氏格外受用,两人还颇为神气地看了李忘舒一眼才随着几个西岐人走了出去。
李忘舒觉得可笑,忽然倒想知道前世舒通正和方氏在西岐人打过天阙关,直逼京城之时,到底在干些什么。
可惜她前世被困在西岐,又根本没有与舒家的旧人联系过,竟然错过了一场好笑话。
福微公主,可还住得习惯?赫连同盛将房门关好,转过身来,笑着问道。
李忘舒站在原处,毫不避讳地看着他:西岐王当真是知礼。
赫连同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方才那舅父舅母的称呼,于是道:我既诚心求娶,自然要遵大宁的礼仪,公主的舅父就是我的舅父。
李忘舒笑了一下:可惜我母妃早已过世,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我的亲人。
血脉亲情岂能那么容易割舍,公主觉得呢?
李忘舒觉得从赫连同盛嘴里听见这样的话格外可笑:西岐王弑父夺位时,也是这么想的吗?
赫连同盛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我对你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什么限度?原来西岐王还要忍耐我?这可真是奇了。李忘舒巧笑嫣然。
前世她为了大宁和西岐边境安宁,在初到西岐还报有希望时,没少容忍赫连同盛,如今看见对方被她戳到痛处,不知怎么心里竟有种别样的快感。
赫连同盛脸色铁青,忽然两步上前,一把抓住李忘舒的胳膊,将她按到了身后的木架上:这里只有我与公主两人,李忘舒,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李忘舒直视着他:想清楚什么?西岐王若是想杀我,只管杀了就是,我不过一个柔弱女子,毫无反抗之力,还不是任凭西岐王处置。
赫连同盛想过她会反抗,甚至想过以她的性子兴许会周旋,却根本没想到李忘舒竟是如今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