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秦夫人对立而站,如同他那夜赶回都城见她后,又赶赴皇宫与皇帝相见的场面,一般无二。
那时他要求皇帝取消秦朝云与燕淮的婚约,放过秦家上下。
而所付出的,是他琅琊李氏的一座价可敌国的百年矿山。
大燕是为诸国之首,时常会迎来他国忌惮,边关战事不断,而皇帝眼下最缺的就是兵马。
可国库空虚,养兵马的钱又从何来?
周焰的这番相让,正好解了皇帝燃眉之急,才放了动秦家的念头,但云太后皇帝却是断然不会放过的。
燕侯是皇帝的人,周焰不是不知道,所以秦夫人与太后与其将希望寄于燕侯,不若将希望寄于他这个自投罗网的未来女婿。
利益分割清晰明了,秦夫人自然也便松了口。
然而,然而。
这么多诡谲算计,周焰却无法开口告知于她。
于是,他现在只轻松地回答:比起燕淮,你母亲应当是觉得,我的前程更有盼头。
他说完,将手从朝云的掌心抽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朝云的下巴,四目相接,他的眼底似有一股化不开的雾,朦胧的,弥漫的,在将朝云卷入迷雾的漩涡中。
是一种蛊惑,也是一种勾引。
另一只牵过她的右手,缓缓向上,一点点地蹭至他冰凉的唇,蓦地,周焰张唇,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手背。
一股湿软的感觉落在她的手背、慢慢移动至她的指尖,缓缓地被含住。
唇齿相蹭的,周焰眸色深深。
朝云指尖只觉一阵颤栗感受,她下意识想要缩回指尖,却被男人悬殊的力气所控制住。
秋风打过,明明是凉意丝丝,但她的脸却在发烫。
而眼底的男人依旧英俊锋利,那双眉眼里她从中瞧出了千条万缕钩织的色气,犹如黑夜里他在耳边的低吼喘息。
良久,直至她的腿间发软,他才松开了朝云的手,满脸餍足地瞥了她一眼。
秦朝云一时心头又酥又麻,憋了半天,又觉得自己不能这般被动,转而又单手勾住他的脖子,悠悠吐出一句话。
周大人,你说你这般模样被外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周焰倒是一脸惬意地任由她胡闹,眼底也泛了笑意。
指腹轻轻擦过她唇上的口脂,指尖在她的唇齿中碾转了几下又收回。
他满脸适意地说:秦绾绾,从今往后,你我便要名正言顺了。
朝云美目流转,浓长的睫毛似蝶翼一般扑扇,故意地同他发难:
谁答应你的求亲了吗?我母亲还没给你庚帖呢。
周焰眸中火星微动,忽然用粗粝的指腹按住她的唇肉,威胁似的问:
那你给不给我这个名分?
他的指腹开始用力,抹乱了她的口脂,沾染在他玉珏般的指尖,徒添一股靡丽色彩。
狭长凤眸里一片深暗,紧锁在朝云的脸上,里头有化不开的浓雾,还有溢出的欲色。
迫视着,不允躲闪地在问她:
那你给不给他这个名分。
正厅内,秦国公扫过一眼堆积在屋子里头的箱子,正被下人们纷纷搬走。
剔透晶莹的羊脂和田玉、大到可抵男□□头的深海珍珠,还有十余箱的前朝古物,诸如此类。
秦国公心中暗自腹诽着:
这表里不一的东西,当真是会献殷勤。
他侧头便看向妻子,十分不虞地开口:你快些叫人将这些东西送还给他,我是断然不会允许他做我秦家女婿的!
说完,他气得脸部微抽,拂袖便朝厅外走。
月门处,君琊正巧还停在那头,他还觉得此刻有些云里雾里的。
一回想起在后门的时候,他瞧见的飞鱼服原来不是周焰那个下属,而是他周焰本人?
再三确认后,君琊望天:
天爷呀,活阎王当姐夫,想想都是欲哭无泪。
光这般想着,身后何时来了父亲的身影,他也无从察觉,直至秦国公拍了拍他的肩膀。
父父亲。君琊怔忡地回头。
秦国公一脸冷森地盯着儿子,询问道:你姐姐呢?
君琊本就因着今日周焰前来提亲之事一直觉得头晕乎乎的,现在又被父亲的脸色给骇住,旋即便伸手指了指月门的方向。
循着君琊手指的方向看去,秦国公原本沉缓一些的脸色在迈出脚步后,忽然急遽转变,霎时沉郁得吓人。
他瞧着二人正相望凝凝的模样,一时间觉得心中快要有一口老血喷出!
一句话堵在口中却始终无法喊出,刹那间他只觉脑中发昏,眼前也有些眩晕。
这是哪里来的孽缘,偏偏要祸害他的女儿!
秦国公气得浑身发抖,君琊站在一旁赶忙扶住父亲,却在这一瞬,秦国公也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倒是像极了这活阎王与那女子的举止姿态。
好啊,这脚踏两只船,还当着他的面。
完全是不拿他这个国公爷当回事,这哪里是他口中的诚心求娶,完完全全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秦家门楣。
思及此,秦国公再也顾不得自己这副书生儒雅模样,恶气冲冲地走向那两人。
他二话不说,直接将两人的手扯开,秦国公攥紧了女儿的手,狠狠地盯着周焰,喝声说:
周大人还请快些离去,秦家门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周焰的目光淡淡地落在自己的手背上,她的手方才便是这样被抽离走的。
倏然间,周焰觉得有些头疼,他掀眸看向秦国公,而迎接自己的目光却无比凶恶。
甚至于不待自己解释半句,便见秦国公直接将朝云从自己跟前拖走。
原地留下的只剩下君琊,二人两两相望,君琊在他淡漠的目子中咽了下口水,而后镇静下来说:
周大人慢走不送。
周焰扫了比自己还矮上半个头的少年一眼,想了想又觉得终归是秦朝云的弟弟,才缓缓开口:
听闻你酷爱钻研武学,午后我便遣人给你送几册基础书本过来。
他停顿一瞬,淡淡目光在君琊身上逡巡:
还得劳烦你,多照顾她。
说完,他望着朝云已然被拖远的身影,轻吁一口气,转身迈着长腿便朝秦府大门处而去。
君琊站在原地,他这般反客为主的从容姿态使得君琊有些怀疑:
这句话不该作为小舅子的我来说吗?
皇宫内。
太极殿内沉香冉冉,殿门虚掩着,里头帘笼随着缝隙灌入的风吹动几番。
殿内点了一树鎏金灯火,晃动着黄梨木的案几,上头赫然放着一份奏章,而奏章的署名处字迹力透纸背,笔锋张扬不羁。
落了两字周焰。
晋文帝掠过一眼奏章,眉心紧锁,他抬手捏了捏眉骨处,眼底一片阴霾,浓云不见底。
一旁侍奉的苏荃此刻也是低首垂目,不敢揣度皇帝心思。
片刻后,皇帝低斥道:好一个周无绪,朕本打算着过些日子给他寻觅个清白门第的女子作为良配,他倒是好,自个儿便上奏起来了!
苏荃躬着身子,低着嗓门讪讪笑道:周大人他既有了心仪之人,陛下便不必多为他忧心了。
皇帝冷笑一声,指着奏书上的名字,低吼:他要娶的是秦朝云,太后的宝贝疙瘩长明郡主!
你瞧瞧,这周无绪不就是与朕作对吗!朕培养他这些时日,便是让他娶云氏女儿的吗?
天子一怒,苏荃旋即跪拜在地,连连恳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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