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在玄衣少年面前狼狈地栽下去。
小孩惊慌失措扑腾。
殿下!远处那些无用侍从们瞎叫唤。
底下少年却没像接胖橘那样温柔,反而在看见小孩直直栽往他位置后,向后退了一大步。
衣轻飏:?!
大师兄!朝你扔胖橘不是我干的呀!
好吧是我顺从小孩本意干的。
但您不能不管我了呀!他家胖的指甲都剪干净了!
意想之中的为民除害、名留青史还是没到来,他眨了眨眼,发觉自己悬在了半空中,衣领好像又被剑给提溜住,勒得他脖子生疼。
衣轻飏默默仰起头。
面前少年脸冷得渗出寒气。
他讽刺地挑起眉。
看来,殿下这衣领每次都挺牢实?
衣轻飏:
和少年版大师兄这一面对面对视,不止他从心了,身体里住着的那个十岁小孩也十分从心,跟个乖乖的小兔子似的,蔫耷耷地垂下耳朵。
哪还看得出他底下大灰狼的囊?
侍从们早已赶到,却都缩在一边不敢出声。
少年冷声问:这是第几次了?
这两天第四次在他必经之路扔下「攻击性武器」了。
小孩默默垂着眼睫,装老实。
哑巴了?嗯?
似乎他不开口,少年就不打算放他下来。
小孩心里千百万个不愿低头,可脖子实在勒得难受。对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小殿下来说,第一次被人这么欺负,简直越想越委屈。
我都这么老实了,为什么还不放我下来?
他眼圈泛起小兔子眼睛似的红,委屈巴交地撇起嘴。
碍于少年压力,他不得不瓮声瓮气地发出咕哝声:对不起我错了
少年似乎没听清:什么?
小孩鼻子愈渐泛酸:对不起我错了
少年淡淡:还是没听清。
小孩红着眼朝他大吼:对不起我错了!这下满意了吧?
你是少年仍冷着脸,掐起他的下颌,仔细打量,要哭了吗?
小孩:我才没哭!我才没有呜呜被你欺负哭呜呜
小孩边否认着用衣袖擦眼睛,边啪嗒啪嗒掉眼泪,掉得旁边侍从们都懵了。
虽说他们太子殿下娇纵又过分,但能让他哭出来的人,打小还真没几个。
而直面他掉眼泪的少年更不用说。在他面前哭得这么伤心的,这还是第一个。少年脸色空白很长一阵,才犹豫再三地,从身上摸出一方手帕递过去。
语气还没缓过来,仍然僵硬般冷。
你要么?
小孩抬头,红着冒眼泪的眼睛瞪他一下:我才没哭!
少年:
以为他不用,少年正要讪讪收回。
小孩却恶狠狠夺过他手帕,响亮地擤鼻涕眼泪,声音却因哭过软糯得不像话:我才没哭哼
你
小孩顿一下,扇子似的睫羽垂下,显得无辜而乖巧。
你是接受我道歉了吗?
少年略显意外,眉尾微扬:原来你是真心道歉的?
小孩又撇嘴不满了:我从不撒谎骗人!
他声音小下去:才不像你们这些惯会撒谎的大人一样
少年了然般淡道:又承认我是大人了?
小孩瞪他:你这不是耳朵挺好使的吗?
少年目光忽然带了点认真,蛊人般的幽遽,语气也蛊人的专注,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小孩莫名耳朵尖发烫。
哦。
他低低哦了一声,张开双臂。
?少年询问般挑眉。
不解风情至极。
小孩鼓起两颊:抱我下去。
是小殿下惯用的命令口吻。
但细听,却会发现尾音不自觉地软乎,绵绵的拔丝糖一样,有点撒娇和低头的意味。
少年犹豫地张开双臂。
守一剑撤去。
小孩一把跃进他怀里,又双手勾住他脖颈。
少年别扭一阵,很快找到了一种能让小孩最舒适的抱姿。
小孩骄矜地仰起下颌,我要去观星台。
少年脸色看不出情绪。小孩心虚地偷瞄他一眼,小声补充:我就看一眼,不会打扰你们的
玄知小道长淡淡道:哦。那就去吧。
旁边的侍从们看傻眼。
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俩人就冰释前嫌,还抱上了?
少年玄知单手抱稳小孩,另一手将守一剑收回袖中。这么大的一把剑,一进袖里就不见了。小殿下扒拉他袖子,好奇极了:它怎么不见了?
玄知带他向御花园外走去,依旧那副面色寡淡、目不斜视的样子,我将它收入芥指了。是一个储物用的东西,能收很多东西进去。
小孩扒拉他袖口,果然在他手腕处发现一条系着戒指的红绳。
为什么不把它戴在手指上?
麻烦。少年简短回答。
小孩:用绳系着不更麻烦?
少年:不一样的麻烦。
小孩似懂非懂:那我以后有戒指了,我也拿根绳挂着,和你一样。
少年:哦。
小孩:我也要用红绳挂着!
他们一路往观星台而去。观星台离御花园不远。
穿过中间那条宫道时,小孩又在少年怀里碎碎念:我才不是闲人呢
不解风情的少年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因为那句话报复我?
那句「祭天之地,闲人勿扰」。
小孩气得鼓起两颊:还有你嫌我矮。一尺一寸怎么了?我长大了肯定比你还高!你就比我大几岁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少年戳戳那个一直想戳的鼓起的脸颊。戳了一下,心中便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住,他指尖无意识蜷落,默默收了回去。
小孩似乎没注意他小动作,困倦地打了哈欠,脑袋趴进他怀里,依旧絮絮叨叨:没有人能把我欺负哭的你这回可惹上大麻烦了
总有一天我会欺负回来的哼到时候哭的人就是你了
少年玄知默默听他絮絮叨叨。
狭长宫道上,那些积了年岁的古老砖石,铺下他们绵长的影子,勾连交错,记录他们曾斑驳陆离的年岁。
直至朝代更迭,春去秋来,大火将这些宫室付之一炬,遗址上新宫殿重新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