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尘子已将自己关在房间不吃不喝五日有余。
听房内迟迟未有动静,百里陵深深皱眉,师父?师父您在里边吗?您没事吧?
屋里忽地传来「嘭」的一道倒地声。
百里陵心中一咯噔,也顾不上仪态了,猛一撞门冲了进去,便见自己师父正坐在蒲团上,身子向前栽在地板。
师父!那一刻百里陵甚至以为是那些叛逃的魔族余孽前来暗害。
业尘子发丝蓬乱一团,被扶起时,半张脸都糊着自己吐出的鲜血,往日仙风道骨的风姿已荡然无存,但他整个人却处于一种极致的兴奋与癫狂之中。
喉咙风箱似的呼呼着风声,说不出一个字,手指却颤抖激动指着百里陵脚下。
百里陵先是为自己师父这模样骇然,顺着他指的方向低头,便见自己脚下正踩着赫然一幅完整太极八卦图。
他顿时明白了,涌上哭腔:师父,您到底算了什么卦?竟然反噬如此强,把您弄成这副模样!
探知天命,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要探知的天命越事关重大,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
能叫当今道门第一术士口吐鲜血,几近折去大半寿数的卜卦,卜的究竟是谁的天命?
徒弟险些哭出来,业尘子却丝毫不减癫狂之色,颤着手指头指了半晌,破风的喉咙终于发出声,喜悦而激动:
我、我找到异数了
他!哈哈!他就是异数!
接连十几日的比试,天阶大会终于即将迎来最激动人心的一场比试。
天阶榜第一位对战目前的天阶榜第二位。
玉妙宫年轻的新任掌门纳兰泱,对战清都山小师叔衣轻飏。
比试前夜,衣轻飏洗完澡,抱着澡盆从男生澡堂里出来,往自己院里走,正巧路过十七的院儿。
十七师兄?他从墙边探进头去,二师姐?
这二位坐在廊边,像是在赏月?
徐暮枕见他偷摸偷摸的模样便觉得好笑,我正与你二师姐商议呢,怎么配合玄天观的人在咱们门派找异数。
衣轻飏啧了一声:他们怎么还在找呢?
这都多少年了?属实锲而不舍,越挫越勇。
司青岚招招手:阿一,来,到二师姐身边坐坐。
衣轻飏思索了一下,今儿笑尘子那个老王八像是找大师兄有事,晚上大师兄可能不会再摸到他这儿来。
于是便抱着澡盆子坐了过去,司青岚摸了他一把湿漉漉的头发,皱眉:啧,你这倒霉孩子,洗了头也不知道擦一下,回去路上还东家望一眼,西家探一头,悠悠哉哉的,着凉了你就知道厉害了。
衣轻飏被迫低头,让自家二师姐帮着擦头发。
阿一啊,最近和大师兄,处挺好?司青岚状若无意地提了一句。
衣轻飏心中一颤,不知是不是自己作贼心虚,怎么听怎么觉得二师姐像是知道了什么。他掀起眼皮,瞥了一眼认真给他擦头发的二师姐:您这话说的,我以前跟大师兄,处得不好?
司青岚唔道:也不是这个意思。也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总觉得你俩最近怪怪的。
衣轻飏打个哈欠,不动声色套话:有么?哪里怪怪的?
司青岚:以前你也黏大师兄,但最近吧就天阶大会这阵,你俩平时接触变少了,但一遇到,对视那眼神,大师兄碰你时你那表情嗯就你俩那氛围,特像
司青岚皱眉,像是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徐暮枕适时补上:暧昧恋爱中的小道侣。
衣轻飏:
他悚然直视十七。
十七笑眯眯的:特像,是像。
司青岚:对,就这比喻,太贴近了!
得,自己再和这俩聊下去,晚上就别想睡得着了。
行了,二位师姐师兄,饶了我吧。衣轻飏站起身,帕子捂住半干的头发,我先回去睡了,特困。
嗯,阿一明天比试加油呀。司青岚给他鼓励,放心,输了咱们也不丢面儿。
衣轻飏笑笑,末了停顿片刻,看向十七:十七师兄,你最近忙吧?
徐暮枕道:挺忙的啊,怎么了阿一?
衣轻飏点头,模棱两可的:忙就好,忙就好,那我先走了,您二位也早点歇息吧。
这小子。
司青岚笑着摇头,他担心你呢。
徐暮枕无奈:是我前些日子叫大家担心了。
司青岚也起身,一掌拍下他肩:过去了就好,别说这话,这些日子你拼命给自己找事做,大家都看在眼里。以后别再说这话了,十七。
徐暮枕沉默着,点了点头。
司青岚出来时,恰遇上流时。
流时道:您走了?
司青岚拍拍他肩:多陪陪你师父我老觉得,他那么缺根筋的人,那事儿发生在他身上过不去的。
流时敛下眸,郑重嗯了一声:我会的,您放心。
在笑尘子找云倏说事儿前,闭门五日的业尘子出来后,和他谈过话。
业尘子说:老笑,你藏得够深啊。我说怪不得你以前老云游四海,到处收徒弟,收到九十九后却又不再收了。
我以为你是觉得收够了,收腻歪了,结果好啊你是找到那个该收的了,是与不是?
笑尘子心底一噔愣,面上装傻充愣:老莫,我咋听不懂你说的啥?啥叫那个该收的了?咱们道门有教无类,哪分什么该收什么不该收?
业尘子冷笑:装,你就给我接着装,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须臾,笑尘子长叹:老莫,你还是又拿自己的命算出来了?
业尘子道:我不拿命去算,指望你告诉我?老笑,这不是你个人的私情私怨,这是有关天下人存亡的大事,你偏了哪一方都对不起另一方!
笑尘子啧了一下,坐着动来动去,怎么坐都觉得不得劲。
业尘子看他那模样就心烦:你别晃!你再晃?
笑尘子安生坐下: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办?
业尘子冷睇向他:自然是告知其他六大派掌门,趁此天阶大会,铲除他于鹤鸣山。异数上一次死在鹤鸣山,这一次,我也要叫他葬身于这儿。
笑尘子深吸一口气,捂住半边脸。
业尘子皱眉:你又干嘛?
笑尘子:我牙疼。你们,可真下得去手啊。
业尘子眸冷着对他:我们不下手,那他就得对万万无辜下手了。
笑尘子道:所以你找我,怕不止是质问吧?
业尘子道:我需要你这个名义上做师父的,牵制住容与君。
笑尘子摆手:别,我不告状也不参与,你们别想让我帮忙。
业尘子呼出一口气,也不意外他这答案,那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看在天下苍生的性命上,你帮着等会儿把容与君叫过来。
笑尘子不满:为什么是我叫?
业尘子将拂尘直插进桌面三分,冷着眼睨他:叫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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